2024年的夏天,我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拳馆。
开业那天,我给朋友和附近的商户老板都发了请柬,让他们过来玩。拳馆小区的物业经理也来了,问我有没有邀请「天一」。
「天一?」我挠挠头,「哪一位?」
「就是那位……」物业经理欲言又止,「没请他就算了,不认识他是好事。」
拳馆运营伊始,各方面都挺忙的,我就把这个事情抛之脑后了。
直到一个星期后,晚上我正在带学生训练,突然进来一个大哥,说要踢馆。
这大哥一身膘肉,敞着怀,胸口还纹了一个虎头,满身的酒气。他还带着两个精神小伙,穿着铅笔裤豆豆鞋,胳膊上全是纹身。
大哥进来就开始嚷嚷:「你们这谁是教练?」
我见状赶紧迎了上去:「我是,请问您有什么事?」
「新开的拳馆啊?」他不接我话茬,上下打量着,穿着鞋就踩上了训练垫子。
我忙道:「上来得脱鞋……」
「我踏马还脱裤子呢。」他瞪了我一眼,大摇大摆地在垫子上踱着步,摸摸这,看看那,还踢了两脚沙袋。
这人一看就来者不善,但开门做生意,求的是和气生财。我陪着笑脸问:「大哥,您有什么事吗?」
「就你是教练啊?」他斜瞅着我。
「是,是我。」我点点头。
「知道我是谁不?」
「不知道。」
「王天一,听过吗?」
天一?之前物业经理给我提过的那个名字在脑海中闪电般划过,我一下想起来了。但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干什么的,我完全不知道。
「就你啊,开拳馆收学生,行不行啊。」王天一打量了我一眼,「我过来检验检验。」
「我就是这条街上的质检员!」他用手一比划,「你去打听打听,这条街上的哪家店我没检验过?饭店,洗浴,还有楼下那个橙子便利,都得经过我检验合格了才能开,要不然就别想在这条街上做生意。」
我算明白了,这个所谓的「质检」其实就是变相地收保护费,这人是讹钱来了。但咱不是开饭馆的,是开拳馆的,我也不想惯他这臭毛病,于是问道:「那我们这拳馆,怎么检验?」
「你来,」他指着我说,「你来跟我打,只要过了我这关,就算你合格。」
「咱俩打,不合适吧?」
「开玩笑,」站在后面的一个精神小伙说话了,「原来在明湖路那块,天一哥一个打五个,对方全都得躺地上。一看你就是外地人,知道的少,『街头小王子』给你闹呢。」
街头小王子——我踏马快被恶心吐了。强忍着不适,我从抽屉里拿出开业时剩下的两盒玉溪,塞到了王天一口袋里:「哥,两盒烟不成敬意,您看这……」
「干嘛呢,打发要饭的呢!」他扒拉开我的手,把烟甩在了地上,「我今天过来,你不明白啥意思是吧。」
我当然明白,可我没有闲钱孝敬这位爷。王天一看我不上道,一指拳台说:「来,咱上去练练。」
我的几个学员都被这一幕给吓住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我毕竟是个教练,不想在他们面前表现的太怂,于是一咬牙说:「练练可以,但咱得签个协议,万一出了什么事,责任自负。」
「没问题,来吧,签。」
签完协议,王天一上了拳台,脱了外套,露出一身肥膘五花,跳两下浑身乱颤,黑黝黝泛着油光。这块头在外面打架确实不吃亏,两个精神小伙已经兴奋地拿出了手机拍视频,准备记录下自己大哥的高光时刻。
这要是我万一翻车了,他们把视频往外一传,这拳馆也别干了。
这直接打消了我放水的念头。
戴好拳套,他猛地就扑了上来,右手蓄势后拉,接着一个大摆拳抡了过来,恨不得卯足全身的劲。
这一拳确实势大力沉,普通人挨一下估计就躺了,但在我眼里,它却太慢了,慢到在空中划过的轨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只是轻微后仰,就避过了他的大抡摆,接着抓住时间差,一个上步顶膝,正顶在他胸口的那个虎头上。
王天一「咯」的一声,扑通一下就栽倒在了拳台上。
小说《踢馆日记》第一章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