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踩到我了。”司若从饭碗里抬起头,眼眸清凌凌的。
却踩到的是司若,巧巧被温楚志躲过去了。
温楚志“嘿嘿”一笑,一言不发低头就开始刨饭。
沈灼怀一阵头大,也只好冲司若温柔笑笑:“是这桌子太小。”而后又迅速转换话题,“其实金川滚鱼味道真的不错,要不要试上一片?我给你用茶水洗一洗。”
“?”司若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至少还能塞下两个人的饭桌。
但他对那沾着红滚滚热油的鱼片的确是有些惧怕又有些好奇的。
于是司若跃跃欲试道:“那你给我试试。”
泡过茶水后鱼片表面红油被冲洗得七七八八,沈灼怀将它夹至司若勺子上,司若又是嗅嗅,而后伸出舌尖舔了舔——嗯,好像确实没什么味道了,然后囫囵将一整片都吞吃下去——
然后司若的眼睛和鼻头都瞬间红了。
“咳……咳咳咳……水……!”他无助抬手。
好、好辣!
南方人吃不得辣!
要南方人的命了!
吃了辣椒的司若整张脸瞬间粉红,尤其是眼周,绯红一片,好似是被谁弄得哭出来似的,一双桃花眼潋滟如水,泪汪汪的。
沈灼怀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动,但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赶快取了冷茶和帕子递给司若,司若连喝三杯,才终于压下喉头辣意,但泪珠都被逼了出来,眼睛雾蒙蒙的。他一脑袋倒在桌上,被沈灼怀大手堪堪扶住。
“我以后可不敢叫你尝这个了。”沈灼怀后怕道。
司若抬起眸子,别了沈灼怀一眼,当的是美人眉宇,顾盼生辉。
温楚志在一旁一甩扇子,啧啧念道:“沈世子啊沈世子,今日竟是叫美人落泪。”
险些被沈灼怀一脚连着椅子踹倒。
出了饭馆后,温楚志寻了个司若没空的时间,扯沈灼怀过来说话:“你们,就打算这样子下去了?”
沈灼怀目光还追随着去附近买冰豆腐脑的司若身影,没有注意听温楚志的话:“什么下去?”随即明白过来,转头看向温楚志,“这样挺好的。”他看起来很认真,“诺生不知道我的心思,但我能以他朋友的身份在他身边继续呆下去。他是个很敏感的人。”
沈灼怀不知多少次再度警告温楚志:“你不要乱来。”
温楚志却叹了口气:“我真不明白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恨不得看看自己好友脑子里那根名为情爱的弦是不是断掉了,“既然他这么敏感,你们又已如此亲密,你还觉得他对你半点意思都没有?我如今多少也算司若熟人了吧,他对我有对你这样吗?他会允许我靠近他三步之内吗?”
温楚志还想说些什么,但这个时候,司若却已转身走回来了,他看着沈灼怀警告的目光,只好闭上了嘴,用眼神示意道:“我不说,我不说行了吧!”
司若手上除了一碗豆腐脑还拿了别的点心,被分成两个荷叶包,他方才离得远,没有听到沈灼怀与温楚志的聊天,只是将一大一小两个荷叶包递给沈灼怀与温楚志:“我看有你从前买过的凉糕,就顺带买给你了。”这是对沈灼怀说的,“还有温公子,不知温公子喜欢什么……”
所以干脆都买了。
是的,大的那包是给温楚志的。
“他什么都吃。”沈灼怀挡在温楚志不善的目光前,接过了两包点心,回过头的时候脸色一变,恶狠狠冲温楚志道,“你最好不要乱来。”
再回头,又是一副温柔的笑意。
司若丝毫没有察觉:“不是说还要去银庄吗?”
“是要去。”沈灼怀趁机将手揽上司若肩膀,推着他往前走。
沈氏钱庄布遍大江南北,哪怕是县城,也有其分庄,还往往布局在整个县城地段最好的位置。
沈灼怀对门口侍卫出示了玉牌,钱庄掌柜便立刻出来欢迎。司若本是打算跟着沈灼怀一同进去的,但没料到温楚志看到钱庄中某个人影时,却突然扯了扯司若的衣袖:“那个,司公子,能不能在外面和我一起等?”
司若其实和温楚志交流不算多,见他突然恳求,有些好奇:“温公子是怎么了?”
沈灼怀原本在和钱庄掌柜交谈,见到温楚志这般模样,也眯眼往里看去,忍不住笑了:“司若,我看你就答应他的请求吧。”他笑得开怀,“温家管事的来了,他要不想被揪回去,自然得拿你挡挡。”
见温楚志一张娃娃脸皱得跟苦瓜似的,司若本来也没什么事,便陪着他在外面了。
司若与温楚志有的没的聊了两句,便实在找不到还能继续交流下去的话题,只能大眼瞪小眼地站着。
突然,温楚志凑上来,没头没脑地说一句:“司公子和沈明之关系真的很好。”
“嗯?”司若有些不明白。
温楚志一本正经地说:“我打小与沈明之认识,算是竹马竹马,但却也不曾见他与什么人同桌而食同寝而睡,司公子真是特别的一个。”
司若不知他要表达什么,但听到那句“竹马竹马”,心中有些莫名的不快,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温楚志继续说。
“只是沈明之终究还有个世子的身份。”温楚志叹了口气,又看看钱庄里面,“虽然我也是世子,但我是个吃喝玩乐的世子,温家自有温家该有的掌权人。但沈明之不一样。沈明之从小接受着最好的教育,他从小是被教导着作为沈家的继承人长大的,学会的也皆是要继承家业的本事。即使他当前无法入仕,在与你玩这些破案游戏,但始终有一日,他是要回去娶妻生子,继承爵位的。”
司若浑身的刺都冒了出来。
他没想到温楚志会和他说这样的话。
司若自然是想过沈灼怀若是个也喜欢女子的男子,有朝一日定会回去娶妻生子,成为这世间凡人一员的,可既然这事情没发生一日,他便侥幸过一日,又如何?总之一切不过是他偷来的……温楚志……温楚志又何必这样残忍地挑明。
“这是沈灼怀叫你讲的吗?”司若冷冰冰道。
温楚志却摇摇头:“不,司公子,是我自己。我为你好,也为沈灼怀好。我不知道你对沈灼怀是怎样一种打算,也知道自己话说得很难听,但……”他看着司若有些微红的眼圈,缓和了语气,“若是你们之间真有不该有的误会,就不要再继续下去。”
“或者,将这一切直接说明,放他回去过正常的人生。”
温楚志向来是一副笑眯眯的娃娃脸模样,好说话,也总被沈灼怀欺负。但今日司若见到的他,倒是真让司若感觉到了温楚志身为温家世子的那一丝锐气。
他有些迷茫地垂下头去,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直接说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