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是一夜没睡,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憔悴,看过来的眼神又惊慌又无措。
“千夏!斯璟不在家,他能去哪儿啊?你不知道吗?”
听到这几句话,安千夏在飞机上做的心里建设顷刻间就坍塌瓦解了。
她连行李都顾不上拿,疯了一样跑出接机口,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不在家?怎么可能!”
听着女儿这语气,安母也意识到出了大事,连忙把在埋在心里的疑惑都问了出来。
“我去了家里,没看到斯璟,把家里上上下下都翻了好几遍,发现他的东西都不见了,衣柜里一件衣服也没有,平日里买的那些小玩意、零食都空了,你们吵架了吗?”
那些被安千夏无意识忽略的记忆,在这几句问询中慢慢复苏了。
她想起去墓园前,祁斯璟一直在清理的那些东西……
他每天都会扔掉一小部分,她虽然看到了,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满心满眼只想着和孟庆帧约好的下个月的旅行。
原来他扔掉的,不是像他嘴里说的没用的东西,而是她的所有物吗?
他原本是打算,离开她吗?
意识到这一点后,安千夏直接僵在了原地,整个人如坠冰窖。
蓦地,临别之前,他最后看过来的那个眼神,又浮现在她脑海里。
这一次,她终于明白了之前那一闪而过的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
分别时,她走得坚决,祁斯璟没有问她去干嘛,也没有挽留她。
而那双眼里承载的情绪,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冷漠。
是的,冷漠,看向陌生人的事不关己的冷漠。
这样的眼神,为什么会出现在祁斯璟身上呢?
她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
回去的路上,安千夏拼命回想着最近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试图想要找出祁斯璟是从什么时候起用这样的眼神凝视她的。
墓园里,她把他一个人抛在了雨中,他眼底是一片空洞。
在家里那几天,他刻意地避开她的示好,总是一个人低着头沉默着。
商场发生火灾那天,她一把抱住孟庆帧,他满身伤痕地躺在地上,看向她的眼神里,有着早有预料的冷静和疏离。
再往前,她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已经不大能想起他们之间相处的细节了。
她只记得和孟庆帧在一起的愉快而轻松的时刻。
全然想不起,那时候的祁斯璟究竟在做些什么。
凌乱交错的记忆不停闪现着,安千夏慢慢生出了一个让她惊恐不已多念头。
她好像猜到了,祁斯璟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
她应该是发现了,她和孟庆帧那些介于朋友和情人之间的暧昧举动了。
这个念头,在安千夏回到家时,彻底生了根。
她第一次发现,这套少了很多东西、空了大半的公寓,和她记忆里那个温馨的小家不一样了。
在此之前,她没有任何察觉。
第十一章
如安母所言,整套公寓里剩下的所有东西,都是安千夏的。
祁斯璟什么也没留下,似是造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安千夏浑身都冒起了冷汗,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安母也慌了神,揪着她问个不停。
“你们吵架了是不是?他的腿都那样了,你为什么不让着他一点?为什么要这么气他啊?”
“这大冷天的,他能去哪里啊?你赶紧想想啊!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对得起你在你岳父岳母面前发的誓?”
“你快给他打电话道歉,你好好说,他心善,一定会原谅你的,你别愣着啊!”
此刻的安千夏而言,这些话无异于利刃,直直刺到了她内心最隐秘最难堪的角落。
她的嘴唇翕合着,吐露一急迫而灼热的呼吸,和一些只有她能听到的心事。
没有吵架,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对她表露出任何不满,只是一个人承受着所有。
他是故意消失的,他就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
他不会原谅她了,不管她怎么道歉,他都不会再回头了。
一句一句,如同魔咒一般,在安千夏的心头萦绕着,慢慢缩紧,打成一个死结。
一个她哪怕耗尽余生,也再解不开的死结。
认识二十多年,没有人比安千夏更清楚,祁斯璟是一个人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