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后,安母转过身,盯着身后人看了半晌,然后扬起了手。
啪地一声重响,安千夏那面黄肌瘦的脸上,浮现出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斯璟会想不开,是因为这个男人,是不是?”
第二十一章
这一巴掌,打得安千夏眼前都冒起了金星,整个人撞在了墙上。
听着妈妈语气里的愤怒和哽咽,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敢再抬起头看她一眼。
在这个时刻,沉默,也就代表着默认。
安母知道祁斯璟自杀这整件事都透露着诡异。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会是自己女儿。
她怔怔地看着一句话也不解释的安千夏,眼底的愤怒渐渐熄灭,转而被无尽的失望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声音尖锐无比。
“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事?那可是斯璟啊!你忘了他救了你的命吗?你忘了当年你宁愿被处分,也要和他在一起的事情吗?你不是答应过我,会一心一意照顾他到老吗?你这么做,我死后,有什么颜面去见祁家人!”
这来自亲人的痛心疾首的指责,让安千夏再承受不住。
她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整个人贴着墙面,倒了下去。
如果说知道祁斯璟死讯那天,她的灵魂也跟着死了。
那今天她那些无法示人的阴暗心思被人察觉,则意味着她开始腐烂了。
而身体的死亡,发生在更久之前。
在她第一次答应孟庆帧邀请那天。
她这靠着华丽的衣衫遮掩着的、满是尸斑的身体,终于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而这一切,都是她理应承受的报应。
安家和祁家,做了十八年的邻居。
安母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只可惜一直未能如愿,所以祁家搬来后,她第一眼看到这个活蹦乱跳的小男生时,就很喜欢。
她看着祁斯璟和安千夏越走越近,也知道他们俩在背着大人谈恋爱,但从没戳穿过,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安千夏因为违纪被处分,两个孩子的事情才捅到明面上。
两家人聚在一起,商量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安千夏看着他们严肃的表情,以为他们是想拆散她和祁斯璟,当场就跪了下来发誓。
她说,她和斯璟一起长大,已经认定了彼此,他们也不会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会努力学习考上同一所大学。
那时候的安千夏才十六岁,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无畏少女。
也是不谙世事、不明白世事无常的无知少女。
安母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两个年轻人的恳求,让他们在一起。
最后还是开明的安爸爸开导了他,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己胡闹去吧。
她这才点头了。
一是因为,她确实很喜欢祁斯璟。
二是因为,她相信自己的女儿说得出,就能做得到。
而等车祸发生后,安千夏一夜之间就成熟了,开始学会承担责任。
她那时候很心痛,又很欣慰。
等到他们结婚,祁父祁母离世后,祁斯璟肉眼可见地颓靡了下来。
安千夏一边照顾着她,一边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家。
她以为她已经成长到能独当一面的地步了。
却不想,在她未曾注意到的角落里,这个一手养大的女儿会做出这种事。
安母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再说不出来话。
第二十二章
这段时间,安母一直在给祁斯璟找墓地。
虽然祁斯璟连骨灰都没留下,但她想着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总要入土为安才好。
挑来挑去,她终于在南山那边挑中了一块朝阳的,买了下来。
她知道祁斯璟临去前把所有东西都销毁了,但幸好他们结婚时,这个女婿送了她一条镯子。
安母准备把镯子放进墓地里,立个衣冠冢。
而这次过来,是为了拿走那张遗照复印一份,贴在墓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