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时鸢的呼吸逐渐平复后,俞枫晚蹲下了身,托住了她的脚踝。
时鸢像触电一样往后一缩。
「别动。」俞枫晚轻声道,「疼的话就说。」
俞枫晚转动了一圈时鸢的脚踝,又上下摆动她的小腿,动作十分专业。时鸢这才意识到他在检查自己的伤势,但好在自己没有伤到关节或者骨头,只是膝盖上的皮外伤略显狰狞。
时鸢看着伤口,抿了抿唇:「……留疤一定很难看。」
「不会。」俞枫晚立刻道。
他打开手机,下单了酒精棉签、纱布等清创工具,学校门口就有一家还没关门的药店,显示二十几分钟就能送到。
做好这一系列动作后,他看向时鸢:「为什么跟尹拓起争执?」
「我……」时鸢一时语塞。
他那样认真地看向自己,而自己对上他的眼睛,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说因为他侮辱你,我听不下去,所以哪怕像我这么胆小的一个人,还是为了你据理力争,不假思索?
可时鸢总觉得,俞枫晚的语调像是在责怪她。
她确实惹了一个自己惹不起的人,不自量力。如果不是俞枫晚及时赶到,面对盛怒之下的尹拓,会发生什么真的很难说。
最终,她只能无奈地苦笑道:「是啊,我怎么老是干这种事。老是招惹自己根本招惹不起的人。」
俞枫晚一愣。
「下次别这样了。」他的语调低沉。
就在这时,时鸢突然想起了那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她深呼吸,对着眼前的人道:「俞枫晚,我今天听到了路德维西和别人的电话。暑假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偶然,他陷害了你两次,一次是两年前,一次是现在。他才是那个幕后之人。」
「什么?」俞枫晚倏然间抬眸。
「对不起,我搜了关于你的事情……包括暑假时外网的那些舆论,我有看到……」时鸢的声音低了下去。
俞枫晚其实都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一模一样的头像,风筝图标,切换两种语言为他据理力争,分明势单力薄,语气却那么得坚定。
看得他心烦意乱,却又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点开她的头像。
「那个人一定是故意的。他害怕当初策划陷害你的事情暴露,如今刻意制造舆论打压你,目的就是让你永远不能在网坛翻身。」时鸢肯定道。
俞枫晚的面容一瞬间严肃了起来。
而后他转过身,似乎不想让身旁的人看到他的神情。
只是握成拳状的右手暴露了他极为复杂的心情。
时鸢对着俞枫晚的背影,忽然就想,有些话,自己应该现在说出来。
——哪怕他再也不理她了。
时鸢伸手,拽住了俞枫晚的衣摆。
「俞枫晚,重回赛场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头,却依旧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属于那里。」时鸢的语速很慢,生怕词不达意,「我看了你的比赛。你知道吗,我是一个从来不运动的人,可我被你感染到了……我知道这些对你来说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天生就属于球场,你一定会拿到大满贯。你肯定也想拿大满贯对不对?那为什么不回去呢?」
俞枫晚背对着时鸢,始终保持着沉默。
时间过于漫长,简直度日如年。
时鸢攥着他衣角的手渐渐变松,直到彻底滑落。
「……我知道了。」时鸢哑声道,「对不起,我不该多管闲事。」
她如鲠在喉,最后几个字说得近乎破碎。
眼泪一下子砸在了地上,根本控制不住。
是啊,她想。自己打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这个人。他们说得都对。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俞枫晚长叹了一口气。
「知道了。大满贯是吧?」
俞枫晚转身看向时鸢,却在下一秒,发现眼前的女孩子满脸都是泪。
他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怎么哭了?」俞枫晚好像有些慌乱,甚至不知所措,想伸手擦女孩儿的脸,却又皱眉看向自己的手,似乎是觉得指腹刚才握拍有些脏,于是改用手背抹去时鸢脸上的泪水。
「我、我不知道……」时鸢有些抽噎,「我控制不住……没事,你放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就好……」
俞枫晚把坐在长椅上的时鸢揽进怀里,然后长舒一口气,像是在极力平复些什么,最终对她道:「别哭了。你喜欢什么奖杯?挑战者杯、火枪手杯、诺曼·布鲁克斯杯还是美网冠军杯?或者一样给你来一座?」
彼时的时鸢尚不知道他数了一圈四大网球公开赛男单冠军奖杯的名字。
可她确实忍不住破涕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