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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第1页)

他半身陷在傀儡线中,借着血光,直接召雷。

天雷怒号,因为命线交错而破碎的夜空顿时被紫色照亮,哪怕地面热气蒸腾,乌云也瞬间密集起来,紫光电龙与骤雨一起打了下来!

嘭嘭嘭!

万道雷光顿时砸在明晗的位置上,硝烟弥漫,那群蛇似的傀儡线剧烈震动,如同被刀劈似的,一下子断了一大半。

明晗掸开硝烟,两个赤金秘宝一左一右将他环绕,他说:“论令雷,天下是没有比你更厉害的了,可是你只有一条命,现在一半给了我召女帝,另一半又要用来还御君,剩下的还能坚持多久呢?”

明濯脖颈、下巴上都爬出了血枷咒的咒文,这是竭力施灵的反应,表明明晗所言不假,他是在耗命了。先前连续召请明氏君主杀堕神,已是在强撑,如今在没有刻意召晦芒的情况下,身体已经开始自行动用晦芒留给他的最后灵能。

“任凭你这般刚烈行事,也挣不脱我的操控。”明晗轻叹道,“我在你身上下的傀儡线,可比给其他人的都多。罢了,与其让你自行耗空性命,不如再助我一臂之力,摧倒这两座承天柱吧!”

“你要摧山崩,也该问问这个人答不答应。”明濯将血淋淋的手负到身后,转过眼,瞧着不远处,“我说了不要和他比,他非听不懂我的话。御君,你可不要让我输。”

洛胥刀锋一转,银发无风自动:“令。”

他施咒言简意赅,与常人不同,这正是天海御君的特别之处,有时候,他们借灵的对象不止四方神祇。

东方率先亮起一道银光,紧接着南、北,西三方紧随其后,在天空中连出个足以盖住地面大小的巨型“卍”字。这四道银光的源头不是别处,正是明晗一心想要摧崩的四座承天柱。

那传闻中的诛天银令飞转升天,居于“卍”字大阵的核心。千里之外,四山供奉赤金秘宝的祠庙里都响起了警钟声。

“笃!”

江雪晴猛地抬头,她还蒙着眼,在警钟响起的那一刻便已扶剑起身。身后的师兄妹们跟着一惊,纷纷叫道:“这是什么声音?”

“这是御君的调令,有人要坏天海的规矩。”江雪晴大步向祠庙门口走去,有条不紊地下令,“留人严守祠庙,看住赤金火鱼,从此刻起,北鹭山只准出,不准进。还有,速请师父出关!”

“笃!”

南皇山乾坤派已乱作一团,数十个弟子拥挤在祠庙,对着那空空的供奉位慌张吵嚷:“你们争来抢去,却将秘宝弄丢了!这下好了,诛天银令调令群雄,必是御君发现了此事,要纠集各派来打咱们!”

“我们争来抢去?你就跟打断脊梁骨的癞皮狗一样——腰杆子也不硬!”

“崔长亭在哪儿?没出事前,他可是风风光光的,摆足了掌门师兄的架子,如今大难临头,他怎么又成缩头乌龟了!”

“他一走秘宝就不见了,难保不是他为求荣华富贵,拿秘宝去献媚他人。我们乾坤派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畜生?成天不做人事,净害大伙儿倒霉!”

供奉的架子斜斜歪歪,积满灰尘,似乎承受不住警钟的催问,“哗啦”一声塌了。底下的人乱吵一通,顾不上管这陈腐的供奉架,只把不在场的崔长亭喊作罪魁祸首,也不知道是谁先要跑的,等回过神来,整个祠庙里就剩几个懵懵懂懂的小弟子。

“笃!”

沙曼宗严阵以待,一位长老笼在兜袍下,伸着一双干枯的手,正在焚香侍神。宝珞香幽幽弥散,鱼身柄香炉搁在众人间,随着警钟声响,居然毫无征兆地断了头。

众人悚然,都倒吸一口凉气。

为首的长老沉默片刻,长叹道:“自旲娋式微以来,我宗一直坐山观虎斗,在六州纷争中摇摆不定,既不肯帮扶明氏,也不愿听命他人,然而这世上总要有个黑白之分,如今天海已有决堤之兆,若是我们再隔岸观火,只怕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恶果。”

警钟声里,众人议论纷纷。那长老缓缓起身,将兜袍推下,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来。

“明氏不仁,自有天罚,我们受女王所托,镇守西奎山。诸位,且听我一句劝,”他浑浊的眼转动,从众人身上一一压过,“这天要是塌了,我们当中谁又能独善其身?”

“笃!”

东照山的祠庙空荡荡,众弟子已肃穆地立在庙外。

一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说:“如今四山之中,唯我们苦乌族最为凋零。诸位师兄弟、师姐妹,请听我说,自师父死后,我们离心离德,将好好的一个门派,变得四分五裂。其实外头的纷争,我都不想理会,族长这个位置,也应该由能者胜任。”

他说到这里,从怀中掏出苦乌族的信物,将其轻轻放在院内的石桌上。

“当年‘千金笔,如意郎’在的时候,六州凡有灾祸动荡,我们苦乌族都当仁不让。现在虽然威名不似以往,可我相信,咱们的心还是一样的。”

他有几分腼腆,只对众弟子点一点头,像与朋友讲话似的。

“咱们的秘宝丢了,这是我们镇山失守,没什么可争辩的。人活一世,通神入道,不光是为了威风。好兄弟,好姐妹,这一次,就请你们与我一起,再守一回天关吧。”

那钟声穿透力惊人,响彻东照山。他们这一群人,一个比一个年轻,最小的不过十一二岁,都握着笔,齐声应他:“愿随族长,镇守天关!”

“笃!”

钟声回荡,诛天银令犹如定海神针,牢牢锁住卍字大阵,大有天塌了也能挡住的气势。

明晗赞道:“一令命群雄,要守天关,还须天海御君亲自坐镇才行。其实我很好奇,洛胥,你生来就要承受这个‘胥’字,难道就从来没有恨过明氏吗?”

洛胥说:“有或没有,都与你无关。”

明晗笑道:“你不肯正面回答,那便是有了。你入都见明濯,本意是想解开魂魄相许,把他杀了是不是?可是他太有意思,引得你下不去手。”

洛胥似是沉吟:“这事也在你算计之中吗?”

明晗说:“我只有四成的把握,赌你找不到解开魂魄相许的办法罢了。没承想天也在助我,非叫你们凑在一起,做对苦命鸳鸯。”

洛胥却是一笑,与他素来散漫的气韵不符,倒有十分必得的野心:“不管有没有魂魄相许,我今生都会入都见他一面。我只要见他一面,就必要老天把他赔给我。”

明濯握紧了断指的手,下巴稍抬,琥珀瞳瞧着洛胥:“这事老天说的不算,你得问我。”

“看来我对你们也不算太坏,生是一起生,死是一起死,君与君黄泉作伴,这是何等的美满。”明晗似如月老,将傀儡线一拉,“君主,你也出来为他们道两句贺言吧!”

那沉寂的铜棺内,霍然伸出一只手,扒在棺材的边沿。

明濯能自主操控的只有断指的这只手,明暚一动,他的五脏六腑瞬间都如同火烧!一股腥甜猛冲喉头,他偏偏要笑,全然不在乎似的:“怎么,要叫女帝为我证婚不成?可惜你实在上不得台面,恐怕请不出她。”

明晗淡淡道:“哦?”

傀儡线一紧,棺内的人就要起身。洛胥不知何时已到棺前,将刀斜钉入内,正正好横在明暚面前。

日月双神怒声斥道:“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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