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为什么活着呢。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给我一点点活下去的理由。
那是我第一次有了自杀的念头。
一了百了。
我手里拿着一把铅笔刀,之前准备和我妈拼死一战,临了又怂了,我心不在焉地抚摸着掌心里那把锋利的小刀,心想,只要用锋刃在手腕上轻轻一划,就什么痛苦都没了。
不用活下去,也不用继续痛苦。
那个念头涨到顶峰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高大男孩悄悄走了过来,当时我穿的也是白衬衫,可惜又脏又乱,因此那个衣冠楚楚的男孩子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下意识的防备起来。
他看到我那个样子,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也不厌恶,笑着说我像只小狗,然后摸出一颗粉红色的水果糖,“喏,吃颗糖,就甜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只知道,那个时候竟然很迫切地想要去了解,他口中的甜是什么滋味。
那颗水果糖的包装是彩色的,内里一颗小小的颗粒,散发着草莓诱人的甜香。
我像着了魔一样把糖果送入口中,等它在舌尖化开,甜津津的味道,一生难忘。
是那种从未尝过的甜,让我下定决心,不能死,我也要出人头地,证明自己。
那颗糖,在未遇到老公之前,一直都是我刻骨铭心的救赎。
最难的时候我也想过,那个穿着白衬衫,在阴郁天空下,像一道阳光一样的男孩,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一定不会这么苦。
那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几次让我觉得自己可笑。
那个给过我一颗糖的男孩再也没有出现过,我靠着自己报了仇,得了天下,就再也没想过那个可笑的如果。
我吐了口气,轻轻道,“哦,是你啊。”
“是我,那时候我不敢跟你多说,你不知道我在贺家有多难……”贺城铭说,“但是我想,如果我们再遇到,我一定会保护你,谁也不能欺负你。”
我应该高歌一曲可惜没如果。
“都过去了,”我后背挺直伸了个懒腰,眼睛盯着计算机屏幕不敢去看他,“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在这躲一辈子。”
“你处理的很好。”贺城铭打开微博让我看,沈娇那条微博已经登上热搜,百分之八十的流量都被吸引过来,沈娇本来就是黑红体质,流量跑起来简直可怕。
“用沈娇来调虎离山,吸引他们的注意,给我们一点缓冲的时间,熙城,你真是太聪明了。”贺城铭说。
我和顾舟面面相觑,“接下来呢”
“接下来当然是顺藤摸瓜,调查这是谁干的。”贺城铭咬着那根没点着的烟,脸色逐渐严肃起来。
我点了点头,转身去看趴在沙发上的老公,他看起来还是很难受,闭着眼,脸色苍白,看到我过来,才微微睁开眼,蹭进我怀里。
“他怎么了”顾舟问。
“一些不好的事。”我叹了口气,“前几年xx森林大火还记得吗。”
贺城铭愣了愣,“那和你有关”
“我在h市出名之前,”我苦笑,“就在那里,那场大火,是想烧死我的,结果……”
我用短短几句交代了那场大火到底发生了什么,轻描淡写的,仿佛不是自己的故事。
老公认真的听着,抬头在我脸上安慰地亲了亲。
“都过去了,”我抱着他说,“我现在只想好好活下去,谁拦我也不行。”
“需要我只管说,之前误会了你,对不起……”我有些愧疚,有些遗憾,有些物是人非地看向贺城铭,“谢谢你,真的……对不起。”
我觉得,那些年里,我可能真的喜欢过那个没有名字,没有身份,连回忆都甜甜的男孩子,可是现在,我们谁也回不去了。
贺城铭看到我的反应,微微愣了一下。
“我记得你,谢谢你的糖果。”我说,“谢谢你。”
“就这样”贺城铭瞪大了眼,黑暗中他的眼睛微微发闪烁,仿佛眼睛里蓄满了水花,折射出一点轻微的,易碎的光,“熙城,就一句谢谢”
“我会报答你的。”我咬牙道,“真的,我一定会报答你。”
我下了决心。
我们在山洞里度过胆战心惊的一晚,没有光线,分不清白天黑夜,一直到紧绷的神经几乎断裂,我才软在老公怀里睡过去。
这一觉睡的格外不安,不知道是不是贺城铭的关系,我在梦里翻来覆去地梦见我十几岁时,整天花枝招展的我妈和我弟,他们还想欺负我,可是无比强大的宁熙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手无寸铁的小孩子,我拔出手心里藏着的小刀,在梦里一刀一刀刺进我妈的皮肉里,一刀,又一刀,热辣黏腻的鲜血溅到脸上,触感真实又恶心,逼真的不可思议。
“熙城!!”
“宁总醒醒!”
我猛地睁开眼,山洞里似乎开了灯,眼前很亮,但仍然有种不见天光的逼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着贺城铭递过来的水杯喝了口水,沁凉的冷水下肚,意识才慢慢地清醒过来。
“好点了,”顾舟在我额头上摸了一把,松了口气,“菲菲都快急哭了。”
“我怎么了”声音出口,如同捻着玻璃渣的沙砾,沙哑难听,扯着喉咙发疼。
“发烧了,你说说你……”贺城铭一脸恨铁不成钢,没有再说下去。
我脑子还有点混沌,别人说话都听得懵懵懂懂,只知道自己大概是生病了,于是挣扎起来,不依不饶地喊;“老公,我病了,快抱抱我!”
胸口手臂一勒,低头,是老公的胳膊,转头,他一脸无奈地看着我,原来我就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