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
玉山白皱了皱眉,当然不是因为黑尾坦言她便当难吃而皱眉,而是不理解为什么要硬吃,虽然心中隐约觉得答案可能是‘不浪费粮食’这种答案,可她还是没忍住,问:“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都吃光吗?嗯……”
黑尾沉吟着把放在腿上的便当盒拿到了软垫上,改了一下坐姿,变得更接近玉山白了一点,而后说:“因为学妹难得请我吃便当唉,如果我剩下来了,学妹你觉得我不喜欢,以后不带便当给我了怎么办?”
“这么难吃还要吃?”
玉山白没明白,皱着眉头看向他。
可黑尾只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这么难吃还要吃。”
玉山白知道这当中有什么她目前没明白的隐情,可她一时半会儿不明白,现在也不是好思考的时候,面对黑尾铁朗直直的目光,她有一瞬间慌乱,但多年来的养成的习惯要她迎难而上,她抬眸回望他,抿着唇评价道:“好奇怪。”
“……”本来以为对方能隐约明白自己意思的黑尾在她说出这一句后骤然泄了气,本来鼓起一点的勇气也在此刻烟消云散,他叹了口气,说,“奇怪就奇怪吧,我就是想嘛——”
然而,玉山白却连想都不让他想,她认真地回忆了一下今天早上她的经历,考虑了一下今后的日子,而后,郑重地摇了摇头:“我不想每天都做便当,要早起。”
被这样的理由拒绝,黑尾当然不觉得难堪,甚至还有点想笑,不过在心里笑的同时,他又借机开口,以一种故意曲解的方式试探:“唉?不是说想做给喜欢的人好吃的便当才开始练习,给我吃试验品的吗?为什么就这样放弃了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玉山白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上的,已经吃的差不多的便当盒放到垫子上,认真且疑惑地看向黑尾,重复他刚刚说的话,“给喜欢的人吃好吃的便当?”
黑尾歪了歪头,思考了一瞬,很认真地回答:“就刚进教室的时候啊,虽然不是原话,但我有感觉是这个意思,难道不是吗?”
“不是。”
玉山白抿了抿唇,甚至有些想告诉他自己可能一辈子没有把便当做好吃的可能了,但她并不是这么多话的人,所以只把抱怨咽下来,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向他,打量他。
而在这段日子的相处中,黑尾铁朗已经逐渐习惯被这样看似冷冰冰的眼神注视了,如果说一开始他还会撑不住移开视线的话,那现在,就这样相互对视十分钟,黑尾也不会觉得算什么。
不过当然不会对视十分钟了,那未免太笨了,会被学妹看不起的。
黑尾铁朗在心里这么想着,忽然笑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浅色的眼睛会微微眯起,而这一次眯的尤为过分,好像是故意这样让玉山白难以看清他眼里浮起的调笑似的。
他这样笑着,迎着玉山白越发警惕的目光,凑近她一点,却也不太近,只维持在一个还好的距离,而后抬手,虚虚地指了指她的嘴角,好心般开口提醒道:“学妹,你这里有碎屑噢?”
在他的目光下正好不知怎么有点无措的玉山白立刻趁这个机会移开目光,下意识抬手擦了擦嘴唇,却发现手感不对,低头看手背,上面自然什么也没有。
因为本来就是黑尾铁朗骗她的。
在她反应过来的同时,那刚刚把她骗了一通的男生就已经懒洋洋拖长音调开了口:“学妹之前耍了我一次,所以我是还回来——”
按照一般人来说,现在怎么接都可以,无论是一笑而过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毕竟只是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在这样的气氛下也并不出错,甚至可以再由此牵扯出些别的话题。
可玉山白并非一般人。
黑尾铁朗的话还没说完,他面前坐着的女生就‘噌’一下站了起来,把他吓了一跳,也让他立刻升起警惕,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又看气氛不错就忘了界限做得太过分了,同时快速思考该如何补救。
然而玉山白从来是那种不由得别人补救的人。
尽管她根本没有生气,猛地站起来只是因为想确定一下自己脸上到底有没有沾上什么……而已。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背,抿着唇,像是要把自己的手烧出一个洞,而后呼出一口气,闷闷地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说完,连一眼都没有给黑尾铁朗,也不等他回答,毫不犹豫地转身,几乎算得上逃跑似的离开了这间教室。
徒留黑尾本人坐在软垫上,愣愣地注视着学妹的背影一下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不会吧?”
以为自己搞砸了什么事情的黑尾铁朗皱起眉,很懊恼地抬手挠了挠头发:“感觉应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生气的才对啊……”
而另一边,洗手间内,玉山白弯下腰,接着水流狠狠往脸上扑了好几下水,只感受冰冰凉的水珠顺着她脸颊往下掉,在确定自己好像冷静下来后,才抹了一把脸,关掉水龙头直起身。
她盯着自己的脸,已经无法得知刚刚她的脸上是不是真的有东西了——当然,刚刚黑尾和她说了没有,对方并没有必要在这方面骗她,而且她也根本没有因为这一点小事生气……
所以她刚刚那么着急离开教室根本毫无理由。
既然毫无理由,那么干嘛要离开呢?
玉山白不太明白,但她又觉得自己应该明白。
她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前的自己,突然想起刚刚黑尾说的——“学妹长的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