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管事说完,掏了买药的银钱,又问了好些关切的话,到最后实在没话可说了,还是不走。
越停走到屋门口,说太子答应见裴厌辞了。
一番梳洗沐浴后,裴厌辞这才跟着他出了门。
太子府等级森严,仆人随从没有成千也有上百,每个人都各司其职,能见到太子的机会少之又少。
“你要见殿下做甚?”越停好奇地说,得出一个不着调的想法,“你要行刺他?”
“我要是想行刺,你就是帮凶。”裴厌辞顺着他的话道。
“说来帮你真亏,回头记账上。”他道,“我一个库房管事,可不能吃亏的。”
“行。”
一路廊腰缦回,时而古树参天,时而流泉淙淙,早春的寒冷不仅没有随着一场场春雨而散去,反而带上了刺骨的湿冷,无孔不入。
越停带他来到一处乌瓦白墙的院子里,满园桃枝堆着未及花开的薄薄春雪,清白到几乎透明的雪下,是冻红了的粉色桃花与鲜嫩绿芽,可怜地在枝头低颤。
“殿下性子冷,你等会儿别被他吓到,他对谁都这样的。”
他嘱咐了一句,又想到这人气度不似常人,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说这话,推开白纱贴就的木门,对里面行了个礼,“殿下,属下将厌辞带来了。”
屋里装饰对于太子这个身份而言,委实清简。
各式红酸枝木具中满是书卷和前人的书法字画,不见一点金银玉器,正中一人正在案前写字,身姿端正挺拔,面容一丝不苟,饶是最古板的教习先生,也挑不出任何坐姿仪礼的错处。
听到动静,那人稍稍抬头。
仿佛是外面的清雪堆叠出的人,冰肌玉骨刻琢而成,清冷,沉穆,庄静,圣洁清透之下,还有一丝窗外飘来的、雨雾中夹带的朦胧桃花香。
“你先下去。”顾九倾道。
越停躬身退下,临走前还是止不住好奇心往裴厌辞身上瞄了两眼。
意料之中的,甚也瞧不出来。
裴厌辞走进屋里,弯腰行了个礼。
“你有何要事需与本宫说。”顾九倾不疾不徐道。
他的眼珠子很透亮,散发着丝丝凉意,仿佛一颗浸泡在山涧里的黑褐色琉璃,灵秀中不掺一丝杂质,连瞳仁都黑得不够浓重,轻而易举就能透过它窥视其内心。
“小的特地来拜谢殿下。”裴厌辞道。
顾九倾手中的毛笔顿在纸页上方。
“前日小的在祥庆酒楼无辜被扼鹭监的人办差波及,承蒙殿下恩典,张管事找小的问话,之后还让小的继续待在茶房。”
这事张总管已经处了,不管是不是授你的意办的,之后不管我说了甚,可不能再深究我的错了。
“这等小事,无须亲自前来拜谢。”顾九倾嗓音听着淡漠的很,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