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若的书已经看了一半,但似乎是因为早上那狼吞虎咽的小小糯米糍粑,不过巳时,他肚中五脏庙已打起了退堂鼓司若摸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放下书,打算去楼下找殷宝要些吃的东西。
客栈的客人来来去去,在没有商贾棋的日子里,这便是个正经的住店,走了一批人,自然又来了一批。司若见到许多陌生面孔,也并未太过在意。似是因为难得见到司若这般长相的,有好几个住客都忍不住盯着司若上下打量,或是用隐秘的目光看他,但都不带恶意。
来到后厨,殷宝正指挥着伙计搬前忙后,好不热闹。原本一个干清苦活儿的文官,竟生生被殷宝演绎得他天生就是个店小二似的。
“火再大点!今天午饭不能迟了,二楼的商队都等着,明白吗!”殷宝坐在一个板凳上,对身边人呼天喊地,但看到司若走进来时,一脸呼喝又瞬间变成了讨好的笑,“呀,司公子,您怎么亲自来这等地方了?沈公子不在,您有事吩咐!”
厨房中几个灶台都燃着大火,闷热非常,哪怕是司若这样不太出汗的人,额头也被逼出几滴汗。
他对殷宝道:“午膳还未好,我有些饿了,过来拿点东西吃。”
殷宝又是一轮点头哈腰,然后叫了一个才长到司若腰部的小男孩,让他陪司若去拿些点心。
但就在二人说话时,司若却敏锐听到后厨外,客栈大堂处,传来了几个男人喊叫的声音,以及桌椅被粗鲁碰撞时发出的声响。
司若眉头微皱,这是怎么了?
殷宝以为是外头的客人处得不好起了乱子,“哎呀”一声,用腰间补擦了擦手就想出去,却被司若伸手拦住。
“等等。”司若皱眉道,“有哪里不对。”
他侧耳听闻,更大的碰撞声音响起,还有肢体碰撞时发出的痛呼声,怒骂声……然后是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
“都别放过,给我搜!”
“不好!”司若急道,“殷宝,外头怕是广泽官府的人,你快去稳住他们,我们房中还有……”
他的未尽之言,自然是他和沈灼怀屋中还有一具无名尸体。若官府是来捉拿他们已知的凶手也就罢了,若不是,沈灼怀又不在此处……他很有可能会在搜查中被当作凶手对待!
殷宝也慌了,原地踱步两下就要奔出去,又被司若拦下:“等等!叫个人去沈氏钱庄找沈灼怀!”
殷宝“哎呀”一声,恨不得沈灼怀现在就出现,慌忙拦了刚刚叫带司若去拿吃的的小孩,让他从后门往沈氏钱庄去,然后连忙跑进大堂。
司若则是站在大堂与后厨的连接处,那里有一根柱子,又用布帘挡着,司若悄悄掀起一点布帘,看向外面——
殷宝不愧是个贪官,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一流,原本在后厨还慌张得不行,出去后已经是一副镇定且点头哈腰的模样,他见了领头那个粗声粗气,穿着官服的捕快,赶紧道:“这位官爷,不知您莅临有失远迎,不知您来这是……”
穿着官服的捕快比在场几乎所有人都高上一个头,蓄着络腮胡,一脸的凶相,他并没有因为殷宝的讨好就态度变好,而是厉声道:“官府办事,你少说话!”
殷宝用余光悄悄看了不远处的司若一眼,心中焦急,强行维持着镇定:“自然,自然!可您也要告诉小的一下,小的才好配合不是……我这客栈做的是老实生意,您这么一来,不是把我客人都给吓跑了嘛!”
络腮胡捕快似乎是想了想,点点头:“来捉一个杀人犯归案!”
“啊?!”殷宝惊道。
司若站在隐蔽处,眉头紧皱:杀人犯?莫非他们也查到了钟家主人与仆人之间的龃龉,甚至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可问题在于如今尸体并不在原地,若要被他们搜出……这杀人犯就说不定是谁了,甚至若他们目标不是那个仆人,还会惊到真正的杀人凶手。可恶,沈灼怀怎么还没有回来?去交代办个事要这样久吗?
“啊这……”殷宝似乎也有些迟疑,“我们这哪里来的杀人犯啊官爷,您是不是弄错了……”
似乎是意识到殷宝是在有意地拖延时间,那络腮胡捕快大手一挥:“有没有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来人啊,给我搜,上上下下角角落落都给我搜清楚!”
见状,司若知道已经等不得沈灼怀回来了,便掀开帘子,大步走了出去,朗声道:“请这位捕快速速收手!”
他一身书生模样打扮,却目光凛凛,语气坚定。络腮胡捕快与在场的下属听到他的话,转过身去,眼中均有一分惊艳神色。
但很快,络腮胡捕快便敛下惊艳,朝司若粗声道:“你是何人,凭什么阻止我们官府做事?!”
司若朝络腮胡捕快做了一揖,方才开口:“在下沈灼怀,寂川世子是也。”
“沈家世子?!”闻言,络腮胡一行都有些震惊,互相对视,络腮胡将司若上下打量一番,狐疑道:“你说你是寂川世子,如何证明,又为何来这小小广泽?而且,你阻我公务做什么?”
司若手背在身后,镇定自若,他本就是贵气的长相,如今呆在沈灼怀身边,吃穿用度沈灼怀一定要用最好的,哪怕穿着书生儒袍,司若如今看起来,也再不是乌川那个穷苦书生,放眼望去自然一副贵家公子模样。他与沈灼怀相处的时间久了,自然在潜移默化下,也习得了一些沈灼怀这般世家公子的行事,于是哪怕面对络腮胡捕快的质疑,他也半点不怂。
“世上有人敢冒充寂川沈家世子么?”司若淡淡道,竟是直接将当初沈灼怀出现时一番话照搬了过来,“况且这是在有沈家钱庄的泽川。你若是疑惑,一问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