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渐渐散去,徒留满街花灯光影绰约。
夜风一吹,灯盏摇晃。
郁尘将戏班老板胡生寻来。
胡生跟在这个高大冷峻的侍卫后头,心里直打鼓,冷汗频冒。
走近时,他才看清要见他的是一位面若冠玉的公子,那公子身旁还站着位心不在焉的小姐,二人衣着矜贵,气度不凡。因那小姐微低着头,他也不敢细瞧,生怕冲撞两位贵人。
他走南闯北多年,别的不说,光是这眼力见儿,就是一等一的。
什么人能忽悠,什么人不能得罪,他心里大致有数。
想着想着便到了贵人跟前,他堆着笑行礼道:“小人胡生,见过两位贵人。”
徐知颜这才抬头看了看这个人,一身黑瘦,颇有些尖嘴猴腮之相,那双眼睛一直在提溜转。
容辞只当没看见胡生脸上的谄意,只想长话短说:“你就是戏班老板?”
胡生腰弯得更深了些:“小人正是。”
“方才的山羊胡老者在哪?”
“小人不知啊,一阵风过后人便没了踪影。亏得我还花了几吊钱请他压轴。”说起这个,胡生也是一脸愤慨,这小老儿拿了钱之后,把场面弄乱就趁机跑了,还连累了他戏班子的名声。
容辞眼波微漾,眼神终于落在胡生身上:“他不是戏班里的人?”
“得亏不是,不然小人可赔惨了!这人是两个时辰前才找到我,让我给他个机会登台,小人看他不像什么奸恶之徒,就顺口答应了。您也知道,像我们这种在外讨生计的人,看到同有难处的人,少不得要出手相助。”
胡生在脑中将这话拼凑了两遍才说出来的,八九不离十。他确实给了那老者机会,不过是在看他露了几手之后,觉得有利可图,能壮大戏班名声,才装作勉为其难地应下来。
两个时辰前?容辞看了看周围地形,此地开阔且人多拥挤,容韵当时身处人群之中,这么短的时间内,那老者很难趁乱从台上下来,将容韵掳走。
也就是说,有同伙?
他定了定神,接着问:“此人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胡生唔了一声:“倒也没什么怪处,那人是羌戎口音,服饰也是羌戎样式。”
他歪了歪头,仔细回想,一个画面闪过,犹疑道:“可他似是很受不住热?小人才与他话聊不到几句,就见他直汗,手中蒲扇摇个不停。”
容辞与徐知颜相视一眼。
这点确实有些怪异,如今已入秋,且京都的夜晚并不热,有时还凉风习习。连他们今日都还穿了外衫。
此时郁宵骑马奔来,下马后便半跪行礼:“殿下,延庆门处现了那老者行踪。”
容辞神色一凛,沉吟半刻,随即翻身上马,不忘嘱咐郁尘:“派人送三小姐回府。”
临走之时,回头看了徐知颜一眼:“路上当心。”
徐知颜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开口,容辞手里缰绳一紧,马儿便飞奔出去。
如此看来,她只得先回府等消息了,可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像是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今夜热闹,此时也还算早,只是凉风阵阵拂起,撩动车帘。
马车内几人一路无话,徐知颜神色端肃,分明是心中有事的模样,凝冬和挽秋只是时不时瞄一眼小姐的神情,也跟着安静下来。
郁尘骑着马走在前头,弈明与车夫坐在左右各一边的车辕上。
徐知颜微靠在车壁,心里的疑团如层云密布,她心下不安之感渐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