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京城正是燥热,她出来的时候还是清晨,此时已经临近中午了,日头也是毒辣辣的,可是姜明月却觉得浑身如坠冰窖,她心中冷笑一声,她与这世子素未谋面,他怎么偏偏就看上了她?
兴许是无意中见过她也不一定。
那便是为求美色。
想到此,姜明月的眸色微深,她从江南一路历经千辛万苦逃难到了这里,难不成兜兜转换还是逃不过要给旁人做妾室的命运?
既然都是做妾,她又何必舍近求远?
难道就因为县令垂垂老矣,而世子年轻有为就有所不同吗?
她不甘心就这般放弃,现在尚且没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她总归是不甘心,这件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世子不就是见色起意吗,若是她这张脸毁了呢?
见她这张脸毁了,只怕那时候世子就要避她如蛇蝎了。
“我看你分明是太过聪明……
心中?拿定了注意,姜明月总算是觉得没有那么心慌了。
她当然没有想过要弄毁自己的脸,为了旁人?去伤害自己那才是真的不值,不过用些旁的办法?也是可以的。
那日她在客栈中?原本?也想过要乔装打?扮一番,只是客栈中?的胭脂质量实在是太差了,她在右手手背上涂抹了一些胭脂,胭脂很快就褪色了不说,并且那一日她的手背起了半天的红疹子,看起来样子很是渗人?。
忠勇侯府是世家大族,府中?的丫鬟自然也需要打?扮得体,单论府中?发的那些衣裳,比她在姜家当小姐时穿的那些衣裳料子还要好上许多。
但?即便是这样的世家大族,却还是存在着同样的问题,府中?分发给女眷的胭脂水粉都是下等?货。
这也很容易解,主子们当然不可能去管胭脂水粉这样的小事,况且府中?女眷也不方便出?门,是以像这般采购胭脂水粉的差事都交给了府中?的买办。
而买办向来肥差,借这个机会可以中?饱私囊,是以买回来的胭脂水粉质量都很差。
她看过忠勇侯府的胭脂水粉,同客栈中?的一样都是次货,当然涂的量少只是面上长癣,量大的话才会起疹子。
反正她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也不差再起这一次的疹子。
或许那世子垂-涎美-色还是不愿意放她走,但?是能给这身份尊贵的世子爷添添堵也是极好的,日-日夜夜对着一张起满疹子的脸怕是会每夜做噩梦。
姜明月一路上有些心不在焉,就连差点撞到行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回到屋子中?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到中?午了,今日她没有去厨房烧火也没人?来催她,她也就心安得的不去了。
毕竟她马上都要离开?这里了,现在不能赎身不也全都是拜这个世子爷所赐吗?
屋子里面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倒是方便了她往脸上涂胭脂,虽然昨日冬葵说了让她今天就去世子院中?伺-候,但?她昨日也明确拒绝了,如果真的着急的话,冬葵现在肯定就找人?来喊她了,没喊就是不着急。
世子那边当然不着急了,毕竟她现在都走不了了,就算是真的走了,被抓回来不还是世子一句话的事情?吗?
城门一关?,她连出?城都是个问题,逃难已经是东躲西藏的日子了,要躲贵人?只怕比这更要艰辛许多。
但?愿世子真的是见色起意,到时候看见她起疹子的脸就会改变主意。
其实世家大族中?的龌|龊手段并不少,逼良为|娼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冬葵自然是这些手段的,但?是她并没有催姜明月,倒不是她好心,而是其中?也有她自己的私心和考量。
世子从来都不喜欢强人?所难,冬葵自然也不希望世子会同一个粗使?丫鬟有什么牵扯,此番试探一下世子的态度也是极好的。
于是,昨日冬葵就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昨日已经是傍晚了,天色已晚,世子舟车劳顿也需要好好休息,今日一早便去找世子说这件事情?了。
“回禀世子,奴婢昨日去找了姜明月说这件事情?,但?是她道不日就要赎身去京城寻亲了,是以便无福在世子身边伺-候了。”
或许是知道自己没有尽心办好这件事情?,又或许是许久没有见到世子了,冬葵说话的时候有些难掩心虚。
闻言,宋怀川并没有立刻说话,他坐在主位之上,动作不紧不慢地端起了一旁的茶盏,垂首喝了一口茶,当官这么多年,他自然是能轻而易举看穿一些旁人?的小心思。
这件事情?他当然不是需要她来办,而是存了稍微告诫冬葵一番的心思,她如果是个聪明人?,那就应该知道他待她无意,那些不必要的小心思就可以收一收了。
只是如今看来她的心思还是一如既往。
倒教人?觉得有些厌烦了。
想到此,宋怀川的神情?就变得有些冷淡了,他动作轻飘飘地放下了茶盏,从始至终都未曾抬眸看过冬葵一眼,嗓音也是冷淡如冬日冰雪一般,“这些年多亏冬葵姑娘陪在祖母身边照顾,冬葵姑娘若是有心仪之人?,侯府自然会送上一些嫁妆,终身大事耽误不得,你?还是要趁早为自己做打?算为好。”
从头到尾,世子都没有提及姜明月的事情?,可偏偏冬葵却还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是莫名被世子戳中?了心事。
她面上浮现了一丝不自在和难堪,她还觉得委屈,可是此时除了行礼谢恩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多谢世子恩典,奴婢知晓了。”
一直等?出?了竹园好一段距离之后,冬葵还是觉得心中?十分不是滋味,这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