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抬手就给了我一耳光。
他说我说过的很多话,都是混账话。他听到,或者我做了什么把他气哭的时候,就会这样打我。以前我不计较,是觉得他手劲小,我下手不知轻重,一还手他准完蛋。可这下确实打得有些重,让我不舒服。
刚才那句玩笑哪里过分了?
我用舌尖顶了一下腮,左手搂住他摁在肩上,拿烟的右手往他白皙的脖颈上贴过去,被他躲过,但还是长长地划了一下,烫到了。
“疼吗?”我明知故问。
他将我的手推开,
“我烫你一下试试?你给我滚。”
“坐着别动,帮你擦药。”
“你就没把我当人。”
“怎么没有?就是因为我太过纵容你,你才敢这么跟我说话。”
棉签碰上伤口,他哭了。我很喜欢看他哭,因为我哭。眼睛红红的,喘气像小兔子。给他擦眼泪的我心情好了不少,他问我,
“你觉得你对我算好吗?”
我说,
“你觉得还不够吗?”
他默不作声。我觉得应该够了,在我能力范围内他想要的一切物质条件我都满足,都愿意给,但他不要。告诫我,爱情不等于交易。我说我不需要爱情,我需要交易。快和我达成一致。
可能是天太热,也可能是处理得不好,伤口周围冒出一小圈细密的水泡。一不小心就感染了,他在夜里发高烧,踹起被子。我把人往医院里送,医生问怎么搞的?我说不清楚,应该是他自己弄的,他喜欢自残。
喜欢我,就是喜欢自残。
输液那几天我都陪着,本来可以装工作很忙,一走了之。但他知道我一点都不忙,装不像。替他换药以后,他伸手摸着无菌贴的边缘,我问他是不是怕留疤?他说留就留吧,留下来你最好多点愧疚。
这几天的殷勤不是因为愧疚,看他发烧很紧张也不是因为自责。我只是单纯讨厌承担责任,毕竟伤口是我造成。
我觉得我不是同性恋,我没有非谁不可,可以不是。我那两个发小都是,如果我也是真就太奇怪了,他俩早早出柜,其中一个因为出柜把自己亲爹气得住院,没住两天居然气死了。科学来讲,是死于高血压引起的并发症。可别人不会这么想啊,只会说那孩子把他老子气死了。
死亡是每个人都无法挣脱无法逃离的,对我而言失去谁都不可惜。但我不允许自己成为某个人的死因,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
养了这么久,要扔掉有些舍不得
赶他走那天,我已经提前给他安排好住的地方,骗他说搬家。一周有五天“出差”都圆不好这个谎。
江阿姨让我相亲了,我谈的她都看不上。那姑娘挺好的,娴静体贴,适合过日子。往来半年多,订婚已经提上日程。没打算瞒着,请柬我会发给他的。他朝我大吼,说别想能和那女的好好过。我说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跟我发什么火?
“她不给我生儿子,难不成你给我生儿子?你怎么看不清局势?”
很多次他把我推出门外,说,
“我真的宁愿自己从来不认识你。”
我觉得这句双关很好笑,越想越好笑。你我已经认识第九年了,难道你是假的宁愿么?
时间退回2015年的秋天,那一年我初三,他初二。
我被留级了,事发突然,但事出有因。
下午放学的时候我瞧见一群人在校门口围着,不走。大概十来个,一半是我们学校的,一半穿着二中校服,里面有几个还算眼熟,就问了一句,
“你们晚自习不去了?”我问。
二中有上自习的习惯,一附没有。像二、四、六中这样稍次一点的学校,都很喜欢让初中生上晚自习,并且认为放学越晚越好,预防打架。预防不了,十点多扎堆在小巷子里反而更容易群殴。
“不去了。”
回答我的人是俞嘉乐,二中的,我和他补课认识。他人如其名,很注重娱乐。笑点极低,讲笑话之前要自己捂着肚子笑半天。老师说“有朋自远方来”,他能接“鞭数十,驱之别院”。我跟他算半个朋友,不必交心的那种。他比较出名是因为他爸擅长“捞金鱼”,他点背,打架一被扣住,他爸就会找到我爸,想方设法去捞他这只小鱼。
他递给我一支烟,我没接,问他,
“打台球还是吃宵夜?”
他眉毛一挑,说打宵夜,给我听笑了,我说什么玩意儿?他说边走边说。学校附近有个废弃的砖厂,里面监控早坏了,有事基本会在这里商议或者解决。二中的校服是紫色和白色,穿女生身上漂亮,男生长时间穿着会痛苦。他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系在书包上,慢悠悠和我说道。
是这样的,a和b,是两个男生,都喜欢c,b是c的前任,不希望自己历代的女朋友总是因为a的出现变成前女友,他认为a是故意的。事实上a没有插足,他只是单纯比较帅。以前都能忍,但好像这次是a主动追了c,导致c不愿意再和b复合了。
现在a和b决定比武,谁输谁就放弃c。
ac都是我们学校的,b是他们学校的,朋友叫朋友再叫朋友,俞嘉乐就跟着来了。我说我靠,这剧情也太土了,我太想看了。
“c在哪儿啊?”
“c不来,好像不知道。你要留这看啊?”
“看看呗,这些全是初二的?我看初三的好像一个没有,请不动虎哥?小a不行啊,要有虎哥罩着,搞不好c最后白月光变大嫂。”
“虎哥都要管你叫哥,你待会儿站远一点,别吓到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