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世子的婚期定在四月初二。
燕都里的送亲队定在三月十八启程,温言没能赶回来,但是他的妻子沈之瑶被温府的马车接回了温府。
小姑子出嫁,作为嫂嫂,沈之瑶没有理由能拒绝。
在温府马车离开沈府时,章云驰受召入宫。他与赵徽鸾坐在幼年打过架的亭子里。
赵徽鸾笑问他:“章晏礼,你在燕都八年,可会想念北境的日子?”
“此间乐,不思蜀。”
章云驰递给她一个“我又不傻”的眼神:“燕都富庶繁华,云衣锦裳,我作何要想念吹风吃沙的苦日子?”
灌木花丛后的永昭帝听笑了,倏而眼眸微沉,锐利的眸光穿过花丛落在章云驰面上,然后他负手,快步离去。
掌印段思齐好似永昭帝的影子,紧步跟了上去,只是他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往亭子里望了眼。不过他看的人,是那个笑吟吟、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真宁公主。
“简简,你这是何意?”
章云驰眼尾瞟向远去的明黄色背影,支起下颌,要赵徽鸾给方才的戏码一个解释。
赵徽鸾道:“本宫不过是提醒父皇,他当年做过的事儿,如今还能再做一趟。”
“晋世子的婚事太赶了,父皇送去晋地的太医此时怕是刚到那吧,父皇等不到消息,自然会急——特别是在他久病之时。”
“晋王叔与温鸿想算计父皇,但父皇很快就会让他们后悔联姻,又不得不联姻。民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章云驰接道:“赶鸭子上架?”
“对对对!”
赵徽鸾笑眯眯点了好几下手指,眼睛里亮晶晶的,神采奕奕。
“简简,你现在这副样子,太像只小狐狸了。”
闻言,赵徽鸾递过去一记嗔视,章云驰摇头笑开了。
自从章云驰送了玉牌,赵徽鸾开始会与他说说自己的筹谋打算,说的不太多,还是要他以下半年的秋闱为重。
可是,他太心疼这样的简简了。
本该是最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年纪,她却时时刻刻揣摩,猜忌人心。
温府门口。
温霓禾一身华贵的大红嫁衣与祖父温鸿拜别,她泪眼朦胧地又朝沈之瑶行了个大礼。
“嫂嫂,往日都是禾儿不对,请嫂嫂原谅禾儿的无知。”
沈之瑶淡淡道:“我从未将那些事放在心上。”
“嫂嫂。”温霓禾哽咽道,“如今哥哥不在家,禾儿又要远嫁,家中祖父年事已高,禾儿实是放心不下,请嫂嫂留在府里代为照顾。”
她说着就要跪下,沈之瑶眉头不着痕迹地动了动,扶住了温霓禾。
“嫂嫂,你就答应禾儿吧!”温霓禾眸中含泪,恳切地望着沈之瑶。
辅嫁孙女,府门外早围满了旁观的百姓。
沈之瑶握紧了手,点头应了声“嗯”。
温霓禾了结心事,舒心一笑,在婢女的搀扶下坐上马车。
送亲队浩浩荡荡,十里红妆引人歆羡。这边温霓禾的马车已驶到城门口,担嫁妆的小厮还在从温府里鱼贯而出。
温霓禾想着把人留在温府里,不信沈之瑶不露出破绽,眼下哥哥不在燕都,祖父要想整治沈之瑶轻而易举。
只是她不知为何,坐在马车里心神不宁,手中的喜帕都要被她绞烂了。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温霓禾更焦急了,莫名地想催促马车驶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