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栋宿舍楼,同一间房间,但已今非昔比。
新的宿舍名单排了出来,姚希只用负责初三的男女寝,人数不及原先的一半多。
她原本就有些昏昏欲睡,打算查完寝后直接睡觉,可躺下后困意全无。
手机相册里还存着几个月前在这里照下的照片。
那是她第一次值夜,被一只老鼠吓到魂飞魄散,女寝舍长推开房门,像是突然出现的带着左轮手枪的牛仔,举着扫帚将她挡到身后。
姚希还记得来到岭中的第一天,她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站在四面透风的厕所前发怵,黑黑瘦瘦的背影帮她守了半个小时的门。
她初登讲台说不成话,问有没有人愿意做她的课代表,底下交头接耳却无人应答,坐在第一排的女孩高高举起手臂。
——老师,我愿意。
如果说,姚希把杨柳看作曾经身陷囹圄的自己,那刘芳菲就像是让她曾经自卑不已,又无数次解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姚瞰。
屋子太窄太小,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她实在难捱,趿上鞋子下床,想要去外面透透气。
然而刚打开门,便看到了站在外面抬手欲要敲门的王一鸣。
姚希以为又是宿舍里闹了什么矛盾:“这么晚了,明天还有早操呢,有什么事等白天再说吧。”
王一鸣不肯挪半步,像是一堵墙伫立在她面前。
“老师,我有些话想说给你,要是不说就睡不着了。”
—
最近流感闹得厉害,初三办公室是重灾区,一连病了几个老师。
作为资历最浅、最好说话的软柿子,姚希被临时抓去替了几个夜班,直到周五学生放假,才得空回家。
一出校门便迎来了阵凉风,叶子从半空飘摇落在掌心。
根根分明的叶脉,像凹凸不平的山脊,又似分叉的河流。
身旁响起鸣笛声,姚希抬头,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银色面包车。
“你怎么过来了,不忙了吗?”
看到两条光秃秃的腿在裙中晃,梁颂北脱下了长袖夹克,将她下半身盖得密不透风:“这几天闹流感,医院的人乌央乌央的,正好我下个星期没活,能接送你。”
姚希拉上安全带,把手塞进带着温度的夹克下面。
到了冬小麦播种的日子,一路无车,畅通无阻。
她默不作声地揪了揪自己的肉色打底裤,兴致勃勃地说道:“对了,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梁颂北敲了敲方向盘,有些心不在焉:“坏消息吧。”
“我们学校国庆放了两天假,我同事结婚请我去当伴娘,所以我只剩了一天假期。”
姚希在学校憋了许多天,没等他问好消息是什么,便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还记得前几天我给你说的那个学生吗。”
“那个初□□学的女孩?”
“我按照你说的,已经打听到她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