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水风奇怪看了他一眼:“能啊,前两天就联系了,我给言威打了电话,他说集中隔离会发生这种事很正常,第三十一天会派人来接的,但这里已经不是?正常的范畴了,所以我得申请提前回去?。”
时咎眨眨眼。
季水风感觉有些不理?解:“怎么了?”
时咎走到她旁边,伸出没受伤的手:“我一直没有手机联系外?界,可以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
季水风愣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直接把?手机扔给了他,并说:“前段时间沉皑给我打过电话问你?,我说我不知道?。”
时咎微微点头,拿着手机出去?了。她看着时咎推门出去?的背影,奇怪嘀咕道?:“为什么要出去?打?”
吐够了的何为终于脸色惨白地靠过来,听到季水风的话,虚弱地说:“给他爱人打电话不想被人听到吧,吵个架吵到二十天没联系,可能想说点什么。”
“爱人?!吵架?!”季水风满脑子问号提取了两个关键词,等?等?,他不是?给沉皑打电话吗?还是?说他们这么快?!
门外?也有两具小孩的尸体。时咎走到相对?干净的另一边,迅速从季水风的通讯记录里找到沉皑,便拨了过去?。
希望他没有在忙了,希望不会打扰到他,希望他不会看到是?季水风的电话以为有什么事而耽误到他。
电话响了很久,响到时咎觉得他真的在忙,准备挂掉的时候那边接起来了。
“有消息了?”沉皑开头第一句话就问。
时咎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感觉他们好像有什么工作上的往来,但听到沉皑熟悉的声音,时咎竟觉得久违地松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他的声音如?此低沉磁性好听,算了打扰就打扰吧,大不了挨几个冷脸。
于是?时咎慢吞吞地开口:“啊,不好意?思,那个,是?我。”
拿手好戏:连骗带演……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时咎?”
“是的。”他厚着脸皮回答。
结果又是一阵沉默,这?个沉默让时咎觉得电话对面这?人肯定不忙,不然不会这?么拖时间?。
彼此都不说?话的这?几秒里,时咎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呼吸声,那边好像很安静,所以呼吸声格外?清晰,非常缓慢的呼吸,像是只有刻意控制才能有如此缓慢的感觉。
那一瞬间?,时咎又想到了最开?始的日子里,他靠在沉皑胸膛听到的那一声声心跳了。
时咎正要张口,沉默被对方先打破了,沉皑说?:“你在哪?”
时咎张望四周,努力想描述这?个地方,然而他看着这?荒芜的一切,张着嘴想了半天,说?:“我也不知道这?是哪,可能季水风知道,我把?电话还给她?,让她?跟你说??”
“嗯。”沉皑清清浅浅一声。
时咎推门进去把?手机又给了季水风,但?是他怎么感觉,季水风看他的眼?神不太对?
不仅如此,怎么连何为的眼?神也?
他不就出去几分钟,发生什么了?
小巴士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那辆车徐徐停在栅栏外?。
一直坐在监狱外?面等了大半天、昏昏欲睡的人都纷纷站起来,迫不及待等着上车回到熟悉的城市。
时咎也慢慢站起来,在这?儿等得太久,没人想在楼房里呆着,便都只在外?面的土地上坐着,吹着风晒着太阳,总觉得要睡着,却又一直悬着心放不下。
也许是长时间?的恶劣环境,接近二十四小时没有休息和惊吓,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缄默着,看着从文明里来的车,就像来自家?乡的问候,令人感动悸动。
那辆车停稳后?,门被慢慢打开?,下来的第一个就是沉皑。
时咎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只能被自己察觉的微笑,一瞬间?又消失。
久违的人啊,久违的安心。产生这?种心情的时咎突然察觉自己有些奇怪,但?也并不是不能理解——沉皑是他在这?个世界最亲近的连接,不管是仇敌时期,还是朋友时期。
长期相处,那种熟悉感就是安全?感。
还是一身黑,沉皑从车里下来,鞋子踩在这?片土地上,面无表情地用眼?神示意司机,于?是司机立刻下来打开?栅栏的锁。
黄昏时候的太阳特别灼人,橘黄色的光斜向拉长了所有遮挡物的影子。
时咎像他来时一样,走在人群最末尾。
何为也跟着他,在一片只能听见脚步声的窸窣里,长叹一口气,轻轻对他说?了一句:“终于?可以回去了。”
终于?可以离开?二十天的提心吊胆,也让昨晚的记忆蒙尘。
两个人走得有些近,想同时通过栅栏门必须紧挨着。
鞋踏在松软的土地上,走一步便带一些泥出来,但?此时并没有人想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连枯草也全?部被从身上拨开?。
何为觉得时咎这?个人完全?不像未成年,他随时都很镇定,以至于?让人感到安全?,是个不错的朋友,于?是何为侧过头,问他:“对了,你住哪一栋?等虚疑病好转,我来找你玩。”
时咎沉吟片刻,说?:“我不住那,给我个联系方式,有时间?找你。”
“好啊,回头我带你去骑马、射箭,或者?如果你对枪也感兴趣?”
“可以。”
何为对他笑。
穿过最外?围的栅栏,前面的人有序上车。
时咎看到沉皑站在上车的地方,他就在那笔直地站着,蓝色眼?睛扫着每一个走出来的人,直到目光落在时咎身上,又云淡风轻地挪到何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