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冰雪掩埋的从前
打也挨了,气也消了,舟之覆总算是消停了。
沉皑颔首冷漠道:“给你三秒。”
舟之覆坐在地上还没起来,只能仰着头?朝沉皑怒吼:“三秒什么三秒!”
何为实在忍不住,在旁边非常担心地劝阻:“舟先生,你就?听沉先生的吧。”
“不可能!”舟之覆偏过头?,扯着伤口又偏了回来,恨得牙痒。
沉皑毫不客气:“三。”
“二。”
“一。”
时咎憋不住扬起嘴角。他在进行死亡倒数的时候,一如既往有威压,气压低得使人?无法产生反抗的念头?。果然三声数到最后一声,舟之覆暴躁狂叫停:“好好好好我召唤我召唤行了吧!!”
沉皑坐在窗边椅子上,双腿交叠,阳光刚好照在他身上,把他的眼睛照得透明,深蓝色变成?了纯蓝,若不是脸上的表情?冻结令人?望而却步,纯蓝将会是纯蓝的温泉,而不是海底的冰山。
舟之覆艰难站起来,何为过去扶他,手伸一半又想起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失望放下。舟之覆半眯起眼,轻轻捏拳,掌心朝上,片刻后松开。这房间里逐渐凝聚出淡蓝色的光,光瞬时集结成?人?的轮廓——一个小小的、瘦弱的女性?身躯。
她一出现,先是茫然,好像从无尽黑暗中忽然被召唤至此的茫然,随后便是无措。因为她看到房间里熟悉的人?们,她后退了一步,嘴唇微动,什么都?没说出来。
不合时宜的风潜逃入室,无端吹落了书桌上的空矿泉水瓶,“砰”一声,矿泉水瓶掉在地上,惊醒其他人?。言不恩从时咎身后两步蹒跚出来,与?那个半透明身影面对?面,于是季纯也看到了她。
言不恩先是停顿,后一步一步往前挪着她沉重的步伐,眼眶渐渐红了。
这场景看得舟之覆异常烦躁,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剧情?,不干脆、拖泥带水、一会儿还得梨花带雨,想着想着都?偏要出声打断这刚刚酝酿起来的氛围,他捏着嗓子说:“小孩要哭喽,要哭喽!”
时咎叹了口气,走过去胳膊一把环住舟之覆的脖子将他往洗手间拖,一边拖一边听舟之覆大叫:“干什么干什么!”
时咎低声说:“你太吵了,安静会儿,一会儿放你出来。”
在舟之覆没来得及做出反抗,时咎把他推入洗手间,再推门关上,用自?己的身体压住门。
真的太吵了,任舟之覆在里面捶门,反正?一会儿就?消停了。
言不恩走到季纯面前,她只是红着眼睛,手指蜷缩着扯着自?己的衣角,小声叫了一声:“姐。”叫完,她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季纯很惊愕,她知道自?己又被舟之覆召唤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他们都?在。在死前,她没有勇气面对?他们,现在逼着她无路可退,反而很快冷静下来。他们应该都?知道了,她想,知道了还愿意见?她,也不算太糟。
于是她笑了下,如过去十多年那般温柔,轻声说:“别哭。”
结果言不恩哭更厉害了,她由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好像要把这一年多受的委屈全部哭出来,她还是个公主,在这一年却活成?了女王。
言不恩边哭边说:“姐姐,你丢我一个人?。”
季纯叹气,目光看向坐在窗边的沉皑,沉皑朝她微微点?头?。她不知道自?己该从何说起,因为太久了,这一生太长了,她在黑暗里游荡得太远了,好像从她坠入虚空那一刹那起,她便注定永远沉沦。
抱也无法,安慰也无用,局促半天,季纯只得拘谨问沉皑:“你们,你们都?知道了吗?我有事瞒着……”
“知道。”沉皑轻轻打断她,语气里虽然没有太多情?绪,但那对?季纯来说就?是最好的回答,她浅淡地笑了下,那笑在稚嫩的脸上开出纯洁的花。
或许身为局外人?,沉皑和时咎对?这件事的执念没有像季山月那么深,如常与?无常,他们也得做出选择,于是他们选择带着如常去过无常的生活。也许他们之间以后都?会有一根针悬刺半空,但……让伤害止于自?己。
时咎把舟之覆拖出了大门,舟之覆赶紧收了何为,他们三个都?出来了,想让言不恩和季纯单独说她们的话?。
出来了舟之覆还特别不爽,连带着看其他病人?也很不爽,他恨着沉皑说:“我是你的下级吗?凭什么你让我召唤我就?召唤,我有什么好处?”
沉皑随口一说:“我可以让你离开精神病院。”
“谁跟你说我要离……”话?说一半停住,舟之覆变脸似的变了表情?,用怀疑的眼光打量他,将信将疑,“真的假的?你这么好?”
沉皑面无表情:“嗯。”
舟之覆灵光乍现,俨然一副好了伤疤忘了痛的态度要求道:“那你把时咎宝贝送我也行噗!”话?没说完,他的小腹又挨了一拳,他疼得直蹲地上。即使这样,舟之覆还是咬着牙说:“沉皑你大爷的,行,行,成?交,我给你召唤,你把老子从这弄出去!”
沉皑淡漠:“嗯。”
也不知道是谁牵制了谁,沉皑没想过这个问题,但舟之覆觉得是自?己牵制了沉皑,毕竟现在是沉皑有求于他。
身后紧促的脚步声靠近,陌生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沉先生,人?带到了。”
时咎转过头?,看到这位他并未见?过面的安全管理中心新管理,一个年轻笔挺穿着休闲衫的男人?。旁边是季山月,双手背在身后似乎被束缚着。时咎侧身,看到季山月手腕上一层淡灰色的光晕,他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