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困极了随手摘了发冠,墨发倾泻,如上好的丝绸。
他示意侍从不必出声,连日的辛劳,也不知?她?多久才睡上这一会儿。
天光映入屋中,他望她?如玉的面庞,忆起殿试时一位考官的戏语。
“容家的小郎君这等资貌,只要?殿试文章的名次能落在前十,这探花郎绝对?跑不了。”
她?平日着官服,少?有这等散着乌发时。只是离得近了,这般细细观之,却叫人察觉到一些异样之处。
“殿下。”她?迷迷糊糊醒来,懵懵懂懂的模样。
他那时想,有些可爱。
她?手忙脚乱束了发,似是担忧在储君面前失仪。
这段时日吃住同行,他有所?怀疑,但未曾言语。
他们渐往灾情严重的地方去,过淮扬府时,此?处水灾已有所?控制。
因百姓撤离及时,洪水中被困的人不多。
树木摧折,近处的泥水之中,有小女娃抱了截枯木,绝望无依地漂浮着。
她?的亲属不知?所?踪,小姑娘破衣烂衫,枯木时不时被浪扑过,几近支撑不住。
他欲吩咐救人,却见离小姑娘最近的岸旁,她?抓了一截绳索,宽了外裳,毫不犹疑地跳入了水中。
变故之快,他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来不及抓住。
他只能随她?入水,周遭护卫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也淹没于深水中。
她?水性是尚可,从此?地到小姑娘的位置也不过三四米的距离。可这是洪流之中,与寻常水面哪可同日而语。
在小姑娘被洪水卷走前,她?总归将绳索缠绕在了孩子的手腕。
枯木在下一刻被洪水卷去,小姑娘有了新的依靠。
洪流又将她?们二人横加冲散,波涛汹涌之中,他哪里还能顾及什么礼数。小姑娘借了绳索有暗卫护下,他们二人都松了口气。
他向她?靠去,几度浮沉,好不容易将呛了水的人护到自己怀中。
后一刻,其实一切困惑怀疑都迎刃而解。
等到带人脱离了险境,他有几分恼怒,从未见她?如此?失了分寸的模样。往后赈灾路上,比这更为凶险的境遇会更多。她?不可能总是这般以身涉险,视自身于无物。
可他看她?惊魂才定的模样,偏生说不出一句重话?。
她?披了衣裳便去寻那小姑娘,问她?家中亲人近况。
小姑娘连哭都没了力气,她?名唤秀娘,水灾来时父母只带了弟弟逃命,将睡梦中的她?丢在了破屋中。
秀娘已经没了家。
他望她?眸中化?不开的同情哀伤神色,天降大雨,衣裳仍是湿透的。
他要?将人先带回?驿站休息,允诺会将秀娘另行安置,总归叫她?放心。
夜色沉沉,月儿掩去云后。
女郎睡得熟了,半边衣襟松散滑落,露出白皙肩头上的一小朵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