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现在是新社会了,旧社会的婚姻不算数的。”
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妇女站在旁边,白皙的脸上带着倨傲开口。
她一句话落,察觉大家看她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
“我不管什么新社会,旧社会,我只认狗蛋娘一个媳妇儿。”
狗蛋奶奶难得的硬气,对着那中年女人喊道。
那女人脸上的厌恶一闪而过,随后扭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周武和,道:
“周副营长,我们家安宁也不是非你不可,若是家里实在不同意,这事儿就算了吧,只当你们两个没缘分,只是可惜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一席话说得知书达理,但暴露的信息实在太多了。
其他人听见宛若晴天霹雳,七大爷先是震惊,而后双眸精光连连。
他一直没说话的原因就是因为狗蛋,现在是他们家唯一的孙子。
可若城里的资本家小姐怀孕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周武和脸上的挣扎一闪而过,余光瞥见依偎在徐秀娥怀里的儿子。
母子俩如出一辙的目光,平静的打量他,宛若陌生人。
徐秀娥皮肤消瘦黝黑,穿着宽大的土布衣衫,头蓬乱,搂着狗蛋的手指甲缝里还有黑色的污垢。
他无法想象自己以后要和这样的女人一同度过下半生。
安宁虽然算不得漂亮,但是年轻活泼,有知识,有品位,和他心意相通,也许这才是爱情。
“爹,我和安宁已经领了结婚证,是政府承认的合法夫妻,她已经怀孕了,济仁堂的大夫看过了,说是个男孩儿。”
周武和知道自己的爹最在意什么。
七大爷是个矮小白胖的老头,可能不用风吹日晒的采药,他比几个大爷都显得年轻精神。
此刻精明市侩的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狗蛋娘,这事儿你怎么看?”
徐秀娥没有大哭大叫,只是搂着狗蛋低低的说了一句。
“我不能让狗蛋没有了爸。”
才六岁的狗蛋眼睛滴溜溜的一转,扯着嗓子喊道:
“我没有爸爸了,我爸也牺牲了吗?妈,我也是烈士家的孩子了吗?”
在周家庄,烈士家的孩子是件光荣的事儿。
尤其是周胜利受伤后,二大爷开了全族大会,强调和表扬了烈士家属的重要性。
当着所有人的面,扒光了董大龙的裤子,用祠堂里的大粗棒子重重打了十下。
董大龙才好的屁股,又被打开了花,血肉模糊的屁股和董大龙的哀嚎惨叫,让每个孩子都记住了这次教训。
相反戴着大红花的周胜利站在高高的台上,被奖励了一张小弓,神气的模样也让每个孩子艳羡不已。
秋妮说,这就是红花一戴,绝对可爱。
以至于以周桂平家的四个喜为代表的的几个孩子,成天琢磨成为烈士家的孩子。
用俗话说,就是盼爹死。
此前几天,村子里轮番上演揍孩子,哭声此起彼伏。
中年女人不屑的说了声,“泥腿子,没教养。”
徐秀娥听见了,大眼一瞪,护着狗蛋,笑眯眯道:
“乡下人再没教养,也知道结婚要三媒六聘,也知道未婚先孕是丢人现眼的。”
“好!”
人群里好几个妇女带头叫好,甚至有人往地上啐口水表达农村人最高的鄙夷。
“老七,当年你带回来的那两个小妾,是不是就是先搞大肚子了才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