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铮死活联系不上杨辰枢,渐渐地心灰意冷,原来的手机号因为被父母扣下长期不用直接废掉了,这下真是彻底没消息了。
家里的风波暂时止住了,学校里又袭来巨浪。
他和杨辰枢的关系不知道怎么就被人在学校里传播开了,一时间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能接受的也不敢跟他说话,怕他低气压误伤自己;不能接受的就明里暗里各种难听话都讲得出来。
“男人和男人,不恶心吗?”
“看他平时就不服管教,干出这种事也算是不见怪了。”
“嘁,成绩好又怎样,以后在这个学校还怎么混得下去?”
流言蜚语多了,班主任也不能不管,把他找来谈话,要他注意维护班级荣誉。
去他妈的班级荣誉。
赵铭铮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别人的评价有价值的作参考,没价值的当放屁。反正在这所学校只有两年的时间了。只不过这些难听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对杨辰枢的恶意,由于他也是这所学校的毕业生,至今照片还贴在学校的荣誉榜上,认识他的人更多。
这些话传到赵铭铮耳朵里,尤其是由班里那几个渣滓讲来就非常不入耳,赵铭铮上了中学后第一次跟人动手打了架。
因为这一架,他在学校的日子更不好过了,本来对他没什么想法的人都觉得他这个人难相处,不可理喻,再加上他在学校本来就不怎么合群,大大小小的言语侮辱和霸凌从那开始就没断过。赵铭铮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也懒得跟父母说这些事,一忍忍了半年,等着毕业熬出头远远地离开这里。
但学校里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这次比较过分的是对方带了家伙,在危机感和对方对杨辰枢出言不逊的双重刺激下,赵铭铮奋起反抗,失手捅死了人,成了杀人犯坐了牢。
杨辰枢因为同性恋的事在高中同学间的人缘也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剩下几个能联系上的都是当时关系很不错的,平常不想戳他伤口尽量不提。可这次的事非同小可,立马就有人打了电话告诉他,他千方百计偷了空才回来,见到了赵铭铮。
看着曾经的小哭包现在瘦得不成样子,脸色苍白,哭都没能红起来,杨辰枢心如刀绞,想伸出手帮他擦干眼泪,被玻璃拦住了,只能隔着玻璃抚摸他的眉眼:“半年了,你怎么把自己搞进监狱了?说好了等你成年我们就公开,现在算怎么回事,你成年了,我们却在监狱里碰头。”
“你才是,说好了就算走了也只带我回家,你家现在在哪我都不知道。”赵铭铮说。
杨辰枢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很认真地说:“对不起。”
赵铭铮不乐意听这话,打鼻子里一哼:“这话你要说多少遍呀?我表白那天你就说了好多次。”
杨辰枢一笑:“抱歉。”
赵铭铮:“……”
得,换个说法,没完了还。
“我听说,学校里的人欺负你,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你怎么不跟我说?”杨辰枢略有严肃地问,嘴上这么说,眼睛还是顺着那边那个人的轮廓仔仔细细地打量。
说起这个赵铭铮有点心虚,眼神不敢往杨辰枢身上放:“辰哥,我又不是小孩了,没那么弱鸡,哪像那些个软柿子那么好拿捏?”
“是,你长大了,但你和我商量一下,找别的更好的方法不可以吗?”杨辰枢敲了敲玻璃,“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啊。”
赵铭铮不顶嘴了,在父母的混合双打下都没松口的赵铭铮,在学校孤身挡千人的赵铭铮,只在辰哥面前服过软。
“要说人出名了就是这点好,以前怎么都找不到你,现在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你在这了。”杨辰枢一字一句道,“等你出来了,我带你回家。”
“那叔叔阿姨怎么办?他们不同意的吧?”
“你以为我这半年干什么去了?我爸妈已经被我说怕了,我自己嘴巴也快说烂了,活活把自己变成了唐僧。现在我已经自己住了,在学校旁边租了一小间房。”杨辰枢坐在那里,举手投足间仿佛有千斤重的过往,比半年前还要处事不惊,“之前是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其实我爸根本不会自寻死路,他只是指望这个能唬住我。第一次确实管用,等我回过神来已经晚了。”
杨辰枢把额头抵在玻璃上,轻轻地说:“我那么轻易就把你弄丢了,留你一个人在那里……”
赵铭铮又想流眼泪了,赶紧打住话头:“以后别丢就行了。话说你租房费用什么的够呛吧?”
“我是保送生,每年都有奖学金的,再加上我兼职的工资,足够了。”杨辰枢说。
“靠,”赵铭铮忍不住破涕为笑,“搁这给我炫富呢?那就说定了,到时候来接我。不过,我还得在这里待两年多呢。”
杨辰枢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那笑容和以前赵铭铮面对流言蜚语时极其相似:“两年多而已,我等你就是了。”
这一刻,赵铭铮打心底里感激谢子夕,谢子夕的辩护让他的辰哥能少等好久好久。
不愧是大律师,这一步都想到了。她什么时候知道我和辰哥的关系的,真他妈牛逼。
赵铭铮想。
谢子夕从法庭上下来后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人。她看向那个年轻人的时候,对方也刚好在看她。
年轻人对着谢子夕略一颔首,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向她表示感谢。
谢子夕没怎么费力就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了。
是杨辰枢。
于是她也微笑着想对方点了点头,算是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