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林看得牙龈一阵酸涩,一把抢过镊子,拉过下谢子夕的手腕:“算了,我看你那样不像是要给自己上药,倒像是要把自己往死里弄。我来吧。”
谢子夕确实挺少自己弄这些的,小时候受伤有谢子晟帮她处理伤口,后来大点的伤就去医院,后续还有舒锦心当背后灵负责监管她的伤,直到好了为止;小点的直接不管了,用景薏的话说就是对谁都面上无情,对自己尤其狠。
鉴于自己包扎伤口的技术确实不怎么样,也就任由岑林去捣鼓了。
岑林用医用棉清理了一下伤口,偏头闻到从药箱里传出来的酒精味,皱了一下眉头。
他讨厌死这个味道了。
谢子夕还以为是自己手臂上的药味,想着这家伙果然还是比较嫌弃的,抽了抽手想自己来,被岑林抓得更紧了:“别动。”
谢子夕:“你不是嫌味儿冲么?”
岑林:“不是你,是酒精。”
谢子夕一愣,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高考完的岑林一直忙着照顾住院的岑穆,没怎么留意自己的录取通知书。直到岑穆出了院回家调养那天,看到了站在鹿角巷巷口的谢子夕手上拿着两份录取通知书,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玩意。
岑穆得的是肝癌,现在已经是晚期了,本来岑林还要坚持让岑老爷子在医院养病的,结果老爷子嫌贵死活要出院,岑林拗不过只好同意了。
岑穆一看到巷口的谢子夕,消瘦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笑,褶子就更多了,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哟,小谢丫头又来啦?刚回来就看见你,好兆头啊。”
谢子夕看着老头除了憔悴了点精神头还蛮好的,不自觉地跟着笑了起来,上前跟岑林一人一边扶着岑穆:“什么好兆头啊,爷爷您这是嘴馋了吧。”
“就你这个小丫头机灵,”岑穆在两个人的搀扶下慢慢朝自家小院走,想起谢子夕坐的饭菜难得有了食欲,“我几次跟我这大孙子说叫你来医院看看我,你怎么不来呀?上学那会那么忙都来看我,现在都高考完一个多月了,应该来得更勤快些才对呀。”
岑林一脸无奈地解释:“爷爷,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人家放了假更忙,在打工呢,现在不上学干全职,休息时间更少了。”
岑穆:“你不也在干全职吗?我看你天天拿着个平板在那画,赚得也不少啊。”
岑林已经累了,不太想说话,干脆低着头专心扶着老爷子进门,先一步进屋打点好,木耳屁颠屁颠地在谢子夕脚边转悠。
谢子夕把岑穆扶进屋,尽量摆脱木耳的纠缠,代替岑林回答:“我那个要在固定地方上班的,跟岑林那个不一样。您说的是,是该多来看看您,以后我会注意的。”
“这才对嘛。哎这木耳怎么还是这么粘人。”老爷子这回满意了,眼珠一转终于关注到了重要的东西,“哎对了,你手上这个是……”
当晚谢子夕在厨房大展身手,岑林跟岑穆坐在沙发上看那两份录取通知书。一份是岑林的,来自清州美术学院;一份是谢子夕的,来自云城大学。由于高考报名时填的收件地址是原来就读的高中,由班主任收着,所以谢子夕过去拿的时候帮岑林也拿过来了,顺便来看看老爷子。
“哎呦,你俩这离得远啊,一个北一个南的……”岑穆摸着下巴上花白的胡茬道。
岑林没说话,一双眼睛看着完全两个颜色两种打开方式的录取通知书,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爷爷说得对,这离得也太远了,一方面是岑穆还在云城,又生了病需要照顾;另一方面……这一年能见谢子夕多少回?就现在毕业后谢子夕成天忙得不见人影他就已经有些难受了,以后天南地北地隔这么远就更难见着了。
“法学系啊……不错不错。”岑穆抬起头朝厨房那边喊,“谢丫头,你这是要当法官啊?”
谢子夕的声音被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盖掉了一点,刚好够让岑穆听清楚:“还不知道呢,当律师也说不定,到时候再看吧。”
问完谢子夕,岑穆去看岑林的:“绘画专业……估计你能学得起劲,那就这么着吧。”
谢子夕那边好歹还问了以后的就业,搁自己这里就是“那就这么着吧”,偏心得也太明显了。
岑林撇了撇嘴,让老头一个人盯着两分录取通知书看个够,自己去厨房给谢子夕打下手,木耳跟着跑过去蹲在厨房门口看两人在里边忙活。
“清州那边临海,夏天雨可多呢。”岑林还没说话,谢子夕先开了口。
岑林愣了一下,说:“云城是南方城市,雨也多啊。不过冬天倒比清州暖和一点。”
两人谁都没接这个话茬,一时间厨房里只能听见炒菜的声音。
岑林看着谢子夕在灯光下的背影,又扭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岑穆,突然不怎么想上大学了。他知道这是孩子气的想法,所以没有说出来,他怕谢子夕笑话他。
过了一会,谢子夕揭开旁边的锅盖看汤的颜色,开口问道:“你离这么远,那……爷爷怎么办?”
岑林感觉谢子夕想问的其实不止这个,但是又不太确定,只是听着她问完岑穆还想说什么来着,也没法多回答些别的,只好说:“再看吧,本来想让他在医院再调养一段时间,情况好点的话我走得也放心一些。但是他这么排斥医院,也没有办法。”
“我听说,韩勋已经被云城的警校录取了。”谢子夕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岑林,“或许……我能跟他一起帮忙,景薏跟我同一所大学,也可以一起,反正我们也离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