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并不羞于启口,是他受了欺负,遭人轻薄。
可要怎么说呢?
说他愚蠢无知,竟能做出那样不爱惜自身之事?
说白五胁迫他、辱骂他,还要叫他赔五十两银子?
他害怕这样说,陈展反而要笑话、防备他,与其他汉子拉拉扯扯,便是没事,也要生出事来。
这五十两是断然不能给的。
陈展为了这些银子要受多少苦、吃多少罪?怎能白五吓唬他几句,他就给出去?这般贪得无厌的人,给了他一回,他就能要第二回,只会没完没了、养虎成患。
他得想个法子治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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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仲夏,天便热起来,李朔月换上陈展买的轻薄的嫩绿色长袍,后脑用了根弯月木簪挽,这簪子是货郎来游村时,他缠着陈展买的。
二月份陈展卖了猎物后就一直给他钱,且从未问他要过呢。李朔月算了算,他现在已攒了二百两银子,前两天还同陈展换了个五十两的银锭呢。
这样的木簪自己就能买许多,可陈展给他买的,那感情不一样,他恨不得天天戴头上。
与往常一样,李朔月与叶水儿在城中分别,各自做各自的事。
李朔月去铁匠铺子付了剩下的二十两银钱,并去后院看铁匠打铁。
好几个汉子光膀子,抡起铁锤砸铁片,火星子四溅,他的偃月刀还在锻打,距离成型还远着。
李朔月看了半晌,又不放心地叮嘱掌柜的:“下回赶集我还来呢,可不能偷懒。”
“这是自然。”掌柜笑弯了眼,送走了这位“贵客”。
掌柜的颠了颠银子,乐呵呵往二楼去。
小二见一楼没了人,小声嘀咕着:“一柄刀,五十两顶了天了……也不知这夫郎怎么想的……”
李朔月看完刀,又直奔杂货铺子,买了些菜种子,还额外要了几包硫黄、松香粉、老鼠药。
他家住在后山,常有蛇虫蚊蚁,得多买些备着才好。
出了杂货铺,他便往左拐,进了条专卖胭脂水粉的胭脂巷,就在此处等叶水儿。
家中膏脂确实不多了,李朔月脸微红,每回陈展都要用许多。可这东西他不知道在哪里买,买回来的也不如陈展买的顶用,便只好弃了这个念头。
李朔月见来往的姑娘哥儿唇都泛着粉红,觉着好看,便进胭脂铺里挑了盒桃花色唇脂,找小二要铜镜,往嘴上擦了些。
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李朔月点了唇脂,笑盈盈看向铜镜里面若桃花的哥儿,心中满意,他如今模样愈妍丽,配陈展这个高大的将军最最好呢。
心中欢喜这唇脂,出门时他便没抹掉,步调轻缓,整个儿人都愉悦不少。
李朔月提着小篮子在街上走,也学陈展那样挺直脊背,不再像从前那样畏畏缩缩,生怕叫人看见。
赵大走过一人时,忽然顿住脚步,喉咙紧地喊了句:“弟夫郎?”
李朔月微微一顿,这声音略微有些耳熟,只是是谁的声音,他却想不起来。
赵大走到李朔月跟前,笑道:“弟夫郎,几日不见,莫不是不认识我?”
小夫郎容貌更甚从前,面颊白皙,肌肤也比从前更加细腻,眉心的哥儿红痕浅浅一道,却与他白皙的面颊形成鲜明的对比,耀眼极了。
桃花似的唇瓣浅笑着弯起弧度,漂亮的颜色叫人心尖痒。
嫩绿色的长袍衬得他像一根青竹,细长的腰带勾勒出仿若掌中物的腰。
赵大不动声色将李朔月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又遗憾这人怎么就不能是自己的夫郎。
陈展从他这里拿了许多好东西,晚上也不知是怎么的活色生香。
“赵大哥,最近怎么不往家里去了?展郎常常提起你呢。”
“记着就好。”赵大微搓起手,“家中膏脂用完了?展兄弟可曾叫你过来拿?”
与陌生汉子谈论这种话,李朔月蹭一下面颊涨红,结结巴巴道:“……他、他在赵大哥这里,拿的、拿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