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我不再专心做模特,也早早快忘了当时那股不要命的野心,只在故地重时,才堪堪回忆起一点当初的心境。
究竟是什么让我变了呢。
我明白又糊涂。
离开燕鸣山后,我仿佛失去了一切,人生轨迹却异常清晰。再次拥有他时,我好像重获了生命的全部意义,轨迹却又变得模糊。
燕鸣山,对我而言,究竟是好是坏?
我得不到答案。
车开到了杂志公司楼下,来了几个迎接我的人。
我跟着他们到了会议室,看他们拿出策划案,打开幻灯片,向我讲解着杂志方对这次合作的初步构思。
讲解完,几个人一脸紧张的看向我和程薇。似乎像是在征求我认可,显得格外的坐立不安。
“付老师,您有什么意见么?”
我回了神,交叉在一起的两手互相碰了碰。
呼出口气,我靠回椅子背上。
我扭头看向程薇,她神色平静,似乎是没什么对策划特别的看法。
于是和往常无数次一样,我开口道:“挺好的,我没什么想法。”
主讲的人似是松了口气,看向我时,眉心舒展了不少。
“您觉得还不错就行,”她笑道,“对Ville来说,这次发刊至关重要。”
“我们都特别开心这次是付老师和我们合作,还担心能不能让付老师满意,能不能帮老师实现表现力呢。”
我愣了愣,开玩笑道:“我很吓人吗?有那么难沟通?”
“没有没有。”几个人慌忙摆手。
一个法国男员工用有流利的英文冲我不好意思道:“就是,曾经听说过您,在和品牌方合作的时候,经常会给出一些很棒的意见。”
“我们都想让策划精益求精,但又怕真的被您指出太多缺点,这样就丢人了。”
闻言,我有些晃神。
从前我眼光刁,嘴也毒,面对工作总是有一大堆的“个人观点”。
喜欢跟造型师和设计师抬杠,喜欢让各种各样的设计都保留上独属于我的色彩。
后来成名后,我反倒没什么锐气,也没什么提意见的动力了。
不说品牌方和各大杂志近些年越来越独断专行,哪怕我有这个机会和权力,也很少再进行干预。
反正无论什么样的idea交给我,我都能很好地诠释便是了,和我的合作,总是令人轻松且挑不出错误的。
所以起初,我才会对Ville要和我商讨的决定不怎么感兴趣,到现在也没解为什么燕鸣山和程薇一定要我好好表现。
我笑了笑,冲几人道:“走哪儿听说的啊?”
方才的主讲闻言,蹭地跳起,抱来了个画册,翻开摊到了我面前。
“我们主编跟我们讲的!”她指着画册上的图,“我们主编之前之前在你们的国内做过一线品牌的设计师,她给您做过几次造型。”
“您的一些巧思,到现在都是很出圈的存在,我们的主编很欣赏您。”
我有种顿开茅塞的感觉。
原来是打过交道的旧相识,由此对我的各种优待和关照,就不显得奇怪了。
我看着几人指给我的图。
我记得照片上的那次红毯。
当时我刚刚有些名气,没找任何赞助商,我找到了是一家刚起步不久的独立设计师品牌定制礼服。
在那期间,我跟品牌的设计师吵了无数架,好不容易达成共识把衣服做出来了,在走红毯的前几天,又因为配饰的更换争执不下。
我主张加上一顶夸张造型的艳色礼帽,而设计师坚持要保守和美观。
而我最后扔给她了一句话。
“我只要有生命力的造型。我要在红毯上生根发芽。”
而我最终也做到了。
那次红毯我大爆出圈,创了无数神图,收获了事业的一个新起点。
现在的我,很难说出那种中二又有些不讲道的话。
我的地位和名气,已经不需要我像野草一样努力赚取一线破土而出的机会,心也早就扑到了别的什么地方,没心思也不想浪费精力在乎这些。
但或许是带着些狂傲气的过往正摆在我面前,又或许是和主编曾经的渊源,让我总想着再在品味上赢上一把,我把画册往回推了推,重新将策划案拽回了跟前。
“我觉得,还是再改改。”
刚刚才松了口气的几个人,一下子全部绷紧了神经,紧张兮兮看着我。
“备用方案拿给我看看吧,我嫌这衣服太亮眼,太不衬我了。”
据程薇后来评价,我几乎是乱来了一大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