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来问墨:“去查查太子妃今年年初做了些什么,务必事无巨细。”
他怎么会不知道要去问祝云时?
但她防范他,不会告诉他。
沈凌江的话并不止于表面的意思,更像是指,就算没有沈凌江,祝云时也不会喜欢他。
*
东宫的另一侧,南安侯府的人也带来了消息。
“郡主,高娘子书桌柜子里的东西全在这儿了。”
祝云时看着面前一堆物件,笔墨纸砚,女儿家的小玩意儿,还有书信等等满满地堆了桌子,登时感觉头开始疼了。
“哪些是第二格的?”
采枝将堆积得有些杂乱的物品分开,只留下中间那几件。
“应当是这些。”
祝云时一件件大致扫过去,只有几封书信,一块绣着雪映朝霞的精致绣帕,还有一叠临摹抄写的诗句,其上字迹清秀却又隐隐透着一股劲。祝云时认出都是高湘悦亲笔所书,而抄写的内容大多出自诗经,看不出有何特别。
她拿起那几封书信,里头要么是相熟的贵女邀着一道出游,要么就是谈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内容看上去再正常不过了,并无任何异样。
这是什么意思?
祝云时一头雾水,按着心头的困惑继续往下拆。
拆到最后一封时,祝云时神色一顿。
这是最新的一封书信,是游湖前一日写的。
而写信的人是——
林若菡。
祝云时深吸一口气,林若菡从小就和她不对付。
只是她一直觉得,她们之间虽然一直互看不顺眼,见面也总是要互呛几句,但这些都是小打小闹,从未下过死手。
而这次,林若菡是真的想将她置之死地。
落水若是她指使的,那猛虎也会是她放的吗?
采枝看着祝云时逐渐凝重的神色,忍不住问道:“娘娘——”
话刚一出口,就被祝云时警告地瞪了一眼。
午后时祝云时对“娘娘”、“太子妃”这个称呼实在是受不了了,让她在私下里莫要再这么唤,但她这两日叫习惯了,连着好几次都没改过口来。
采枝悻悻笑了笑,改口道:“郡主。”
“可是有什么头绪?”
祝云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过两日把林若菡叫进宫来吧,就说我要见她。”
*
夜逐渐变浓,如刚研出来的浓墨,乌黑地浸染了一整片天空,红霞消散,只余点点星子。晚间又开始飘起小雪,彻底化解白日里的最后一丝温热。
东宫书房内,少年背脊笔直,手中握着的狼毫迅疾地在宣纸上写着。
雪落无声,房内一片寂静,只偶而有红罗炭燃烧时发出的一声细小的爆破声。
这时,房外突然响起了由远及近的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谢星照嘴角微扬,随意扯了旁边空白的一张宣纸,将覆满密密麻麻的字迹的宣纸盖了住。
踩雪的声音停了,随之门外传来清甜的声音。
“谢星照,你在里面吗?”
“不在。”
“……”
门外静了一瞬,下一刻,房门直接被推开。
小郡主一脸不悦,微微嘟着嘴抱怨:“就知道骗人。”
谢星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不是没被骗到吗?”
祝云时瞪他一眼,将兜帽摘了下来,一路而来飘上的一点雪一进暖和的书房便化作了水珠,晶莹饱满。
祝云时不可避免地沾上一点湿润,她扯下绣帕擦了擦。
谢星照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不由得皱了皱眉,沉声问:“怎么没打伞?”
也不怕冻病了。
祝云时见他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一边将帕子系好,一边没好气答道:“雪小就没打,放心吧,不会弄脏殿下的地毯的。”
她心中忍不住腹诽,谢星照的洁癖当真是越来越严重了,就这么点雪水都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