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缓冲不过瞬时,下一刻她立刻感觉自己被冲力带着不可抑制地往下压去——
“阿兄,姌姌!”
耳边传来焦急的各种声音,混乱地汇杂在一起。
祝云时感觉浑身各处都钝痛起来,下巴似乎磕在了谢星照坚硬的胸膛上,而膝盖亦直接磕碰在了地上,但在此过程中,腰间始终被紧紧束着。
“谢星照,你没事吧?!”
她慌手慌脚地被宫人搀扶起来,又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拉她的宫人,径直往下跪坐到谢星照的身侧。
只见谢星照紧皱着眉,额头竟冒出了几滴豆大的汗珠,面色发白,左手下意识紧紧地按在右臂之上。
巨大的恐慌涌上祝云时心头。
她恍惚觉得,眼下这情形竟和上回一模一样。
太子殿下在御花园为救太子妃而受了伤的消息不胫而走,飞快地传遍了各宫,隐隐向宫外蔓延。
徐奉御刚为太子包扎完,甫一踏出太子寝殿的里间,便被焦急的太子妃拦住了。
“徐奉御,殿下如何了?”
徐奉御擦着额间热汗,方才被急急叫来,又急匆匆地为太子诊脉包扎,一回合下来已是冒了一身的汗。
“回太子妃,太子殿下右臂轻微骨折,怕是要好生将养上一阵子。”
“怎么会这样呢?”祝云时喃喃。
“方才他接着我后只是未站稳才摔了,怎么会到骨折这般严重的地步?”
这回并不似上次那般,三年前她径直将他压倒,这才致使他右臂狠狠磕在地上骨折,可今次他分明只是往后摔了一跤,怎会这么严重?
“娘娘有所不知,这人身脆弱,骨折过的部位会较之之前更易损伤,殿下此次又无意磕到了石头,这才伤了。不过娘娘放心,好生将养后定不会落下病根的。”
祝云时绞着腰间的锦囊,听到最后一句后仍未放下心,面上担忧之色丝毫未减,“那他现在……”
徐奉御看了眼里间,少年的身影被巨大的屏风挡住,看不真切,仅能隐隐绰绰地看到他倚靠在床边。
“娘娘放心,殿下此刻神志已清醒了。”
祝云时这才大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方才看到谢星照面色灰白的模样,她心口如被狠狠扎了一刀一般。
“那这些日子就有劳徐奉御了,我先进去看看他。采枝,你派人带徐御奉下去开方子。”
徐奉御张张嘴正要答话,就见祝云时风一般地冲进了里间。
他心中突然生出了点愧疚,这……究竟要不要告诉太子妃,其实太子只是扭伤了?
脑中立刻回忆起方才诊脉时冷着脸恶狠狠威胁他的男人,默默地将刚生出了一点点的良心又收了回去。
罢了,还是饭碗要紧。
祝云时焦急地奔到谢星照床前,果真见谢星照面色虚弱地靠在床边,右臂被木板固定后结结实实地包扎好吊在脖颈间,看上去狼狈极了。
“谢星照……”她嗫嚅着开口。
靠在床边的虚弱少年缓缓睁开眼,眼眸依旧如往日般乌黑,却失去了润亮光辉。
“你疼不疼?”她颤抖着手去轻碰他的右臂。
谢星照轻轻摇头。
但这一幕落在祝云时眼中却格外严重。
谢星照平日里那般要强,就算是受了伤也会强撑着和没事人一般,就算是三年前他断了胳膊,也依旧意气地出现在她面前,若不是他的手臂被包住,她几乎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压根没受伤。
而此刻,他竟然虚弱地连话都说不出,可见这次右臂再度受伤有多严重。
上回是他诓着她才导致她摔了下来,而这回却是她自己自告奋勇去为小阿晖捡玲珑球,谢星照当真是为了救她才受了伤……
谢星照此刻这般模样,她难辞其咎。
她鼻尖一酸,泪珠登时如断线珍珠一般一颗颗滚滚而下,心口处一阵绞痛。
她抽噎着说道:“你放心,这些日子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如何照顾?”
他突然开了口。
祝云时微微一愣,一滴圆润的泪珠就这样将落不落地挂在眼睫。
她尝试着回答:“为你布膳?为你拿物?”
谢星照左手微抬,直接揩去了她眼尾的泪珠,动作之间竟透露出些许轻柔来,祝云时被眼尾间他手指的触感碰得怔住。
“就这些?”他问。
“那你想要如何?”
这样的对话在往日里并不鲜见,但往日里她说这话时总是带着不耐烦,和被他欺压的烦躁,此刻却全然不同,满溢柔软与真诚。
“我伤了手,如何更衣?”
祝云时吓得结结巴巴:“可可可我也不能为你更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