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根弦没眼也对视,没心也不忍。
她这神色,哪儿是甘心与餍足呢。
分明是要以死明志的决然。
——也难怪主子日日心疼,夜夜辗转,纵容个不休。
……
望枯走在最前头,适才看不见时,也偷学了听声的伎俩,那便是——没有伎俩。
暗即安,静则惊,不动则自危,自行而平心。一旦身处混沌中,只有自己能信,四方风吹草动,不知其意,也不知是好是坏,想探起缘由,只能亲自前去打消念头。
先人,后谋定。
望枯正是如此,才闭着眼过去。
她指向西南方:“破开这里。”
一弦拉作惊世弯弓,一弦长为平海之直,齐齐向那处疾并进。
那团带有温热乌瘴的气团仍要躲,两个法器却如箭雨而落,直斩深处。气团大散,映显出仍在垂死挣扎的、过去的、永远隔着一段魂魄的风浮濯。
望枯深吸一气:“将这块承载记忆的断魂剥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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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也不是吃素的,抢命抢到跟前来了,当然会张牙舞爪出诸如索命亡魂的诡物,有长牙,有断臂,有独眼——但就是凑不成一个人。
望枯不躲:“你吞了这么些魂与魄,就不怕我将你也吸入身中吗?”
那青灰的长臂停在她眼前:“……”
望枯走近两步:“何必停下?第一次见到你这样大的邪祟,刚好我也想试试看呢。”
“……”
此物禁不起激,越说越打怵。再掀开尘烟,躲入尽头。
可到底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柳柯子的心念奏效了?又有迷雾几重。
只好溯游从之。
两根弦趁机顺着这一幕的边沿割开,剖出一朵菱形的云后,像是倒下了无限放大的镜子,记忆魂魄缩成掌心大。
风再吹后,又送上望枯的眼前。
她想也没想,捧住它,往心口处塞。
这一回,那物好似真成了望枯适才所想的锥子,记忆魂魄吸附而上,撕裂她的皮肉,却不见血流——
怎会疼呢。
望枯忍疼的本事,不比风浮濯差。她一鼓作气推入,又觉天旋地转,日不见月,明不见暗。
她昏聩仰躺,一瞬间,一堵茅草垫在身下,而又有一只长手,将她稳稳接住。
“……”
寡言而镇定。
望枯半眯着眼看去,那影影绰绰将她接住的人,背着幽微的光,身后的墙上,血秽交加。破布横在他那一双眼上,近看才觉他年纪不大,必定没过弱冠之岁。这样阴暗的地道里,唯一能入眼的、干净的,都只有他。
望枯歪头,第一回唤他人名,生涩而认真:“风,浮,濯?”
这一唤,他好似在惊异为何会认得他,不自觉烧红了脸。
原先入席咛父母过去的梦时,旁人都见不到望枯,而今这人不仅看得见她,还小心翼翼放开她,佯装无事地盘腿而坐,已有佛相。又摆出一副掏心掏肺的模子,拽着上绣的锁链,只为腾她一处干净的落脚点。
——风浮濯真是到哪儿、几时,都有舍己为人的病。
望枯却迈着步子向他走去,坐他身旁:“风浮濯,这儿是何处?”
风浮濯埋着头,悄悄将压在她身下的锁链抽走:“……”
他只是想着。
既然来得是个姑娘,就不该在此地沾染污浊。
望枯:“我知道你看不见,但应是听得到,我将手放在此地,你一个字一个字写在我的掌心,好不好?”
风浮濯暗自在衣角擦净指头,望枯将手放在他盘坐的膝上后,他屏息震住。
望枯小声提醒:“风浮濯?”
风浮濯抖着手,再苍劲有力的字也会跟着散架:你为何知我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