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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欺谷的日头不落,万苦辞虽生自黑夜,却能择个荷叶盖头,就此长睡不起。
数着时辰,至少去了七日。
晓拨雪成日打坐,像那只饮露水的仙娥,唯有望枯烦闷之余,才会“下凡”陪她道道人间话。
而风浮濯,合了衣,浸在水里,像那玉雕青佛,潮起潮落时,身上衣才开出并蒂莲——万苦辞说此水有用,当他是落在药浴里,放任自流。
只有望枯一日不停。若生堂魂魄日日都有,写之无尽。哪怕她全神贯注处置,也无空暇,描摹万苦辞的草书。
哪怕正在兴头,身子却先一步累垮。
她头一塌,握起笔头趴着睡去。
墨水顽劣,灌入她的袖口。
……
悄然间,那两根结靡琴弦虚弱抬头。
琴弦慌忙去抬主子身——
刚好,碰着风浮濯微微睁眼。
他死过一次,所以深知死的滋味并不好受。
死是厚重了身,要沉去泥泞里,却因无人引路,才不慎扭转了世间,听业火哓哓。
以至,风浮濯这回睁眼,知晓自己死了第二回。
眼底的水,激荡头顶三颗红日,晃为一颗。
风浮濯不可灵醒。
却深知有人将他救活了。
他惯例用右臂撑地起身,摸了一手青苔,险些趔趄,却觉抽痛难忍。
他忽而了然什么,换手起身,再掀松松垮垮的衣,为之起疑。
像是,有人拿他手臂练起了绣工。
风浮濯不恼,抬头看去,瞥见那壁上三人。
一人横躺,快活似神仙;一人盘腿,享天地精华。
还有一人,屈身伏石上。
风浮濯却满心满眼皆是她。
只是。
裙衣在水下,浑身无干处,袖口还乌漆麻黑。
风浮濯沉脸不虞。
又踉踉跄跄行去。
他拿过自己的衣,明知丹田大损,却颤着手聚气。两根弦吓得不行,知他所图,随即抢来,各咬一头,旋转着替他拧干净——
风浮濯:“……多谢。”
干衣回手,他却叠成四四方方的蒲团。
再蹑手蹑脚,往望枯身下放。
——他不可抱她。
只好借由此物为她隔开凉水。
风浮濯还想给她擦拭掌心,可这时,此个静谧处,有了外人打搅。
天上炸开一轮日。
“只有这里了!快来!”
随着此声,风浮濯抬眼看去,撞见浩浩汤汤一干人破界而入。
他打量个遍,只认得落在最后的颜知。
而风浮濯却将身后人遮挡——
不可扰望枯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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