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浮濯话锋一转:“万般有命,我来了也是如此,不来也会如此。何况,你想救我,我何故生怨。”
望枯挠挠头:“也不是救,就是……”
不舍送上门来的饭钱。
风浮濯:“无论哪般,金丹给你,我便不会再讨,至于救命恩情,我也理应再还一桩谢礼。”
旁人是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取自《诗经·大雅·抑》)
风浮濯却报之以漫山桃林。
望枯不讲世故,赠什么都一概收下:“在祉州逗留多日,我委实待厌了,前路定有更多棘手之事,只想仙君送我去磐州一程。”
风浮濯蹙眉:“只是如此?”
望枯:“只是如此。”
他一语不,悄怆幽邃。
望枯与风浮濯相处一日,已将他洞悉个透彻——
风浮濯是嫌这谢礼,要得太少。
……
他说一不二,合十双手,端上血色莲心眉。
惝恍间,天地卷入狂风中,讶异声此起彼伏。
白光侵袭,吞噬周遭,望枯紧闭双眼。
阴冷地下洞穴如日拂下。
还未睁眼,便听到何人有序敲打木鱼,何人摇头晃脑诵经。
她一睁眼,就万籁俱静。
而眼前檀香四方院,高阶梯下刻着仙家腾云驾雾、飞天遥赴蟠桃会的浮雕。龙柱两根一左一右陈列,十八层塔直立后方竹林,功德塔炉几方都有,其中一座最甚,快要载不住过往香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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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气派,望枯却从未见过此地。
正对的佛堂有三三两两的光头和尚扶窗探头,个顶个眉清目秀,模样都算不上大,好似始料未及。
其中一杏眼小和尚,生得极是唇红齿白,不比旁处香炉高上多少,却出奇稳重:“诸位施主,停仙寺今日已歇了,若要供奉香火,还请明日再来罢。”
停仙寺……
停仙寺!
若无记错,定是别浅昔日当差之地。
士卒们不知所云,却见阮瑎和阿蓑都悠悠见醒,分别赶去将他搀扶起身。
阮瑎气若游丝:“到磐州了吗……为何此地,这样像停仙寺?”
商影云四下打量,一拍脑袋:“神了!磐州的停仙寺!我说怎的这样熟悉!怎的来此磐州了!”
那一家老小也跟着来了,老妇与老翁瘫软在地,两行热泪又淌面上:“什么!磐州……为何会来磐州,这如何活得下去,倒不妨任我一头撞死!”
——风浮濯竟是将所有人都带来了。
小和尚挽起长袖,伸出莲藕肉手想要搀他二人一把:“施主,莫怕走投无路,我佛慈悲,可归我佛门……”
二人抱头痛哭:“吃了半辈子的素,竟还要吃!这一生,太苦了——”
乱作一锅粥时,望枯左顾右盼,却在长阶之下的窄门旁,终见庄重黄墙下,那一绺藏不住的胜雪白衣。
她背月提裙,迈上阶梯,刚过十二步,却听门后树影婆娑,抚弄仙人。
“不必过来。”
只闻其声,不见他回。
望枯轻声问:“仙君,带了这么多人过来,定是折损了不少修为罢?”
风浮濯能剖金丹,怎会不知将这些人送去别地饱腹。
定是他们在祉州待了一辈子,性已定,不远走。
若非食人,兴许风浮濯会允他们在那里留一辈子。
如此置气带来停仙寺,却又为他们谋好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