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眷。
歌舞升平,共行白事,凌嵘洒泪。
都归咎于一个亲眷。
“这些吗?”
望枯轻声道。
抬头见,每个鬼魂的神色淡漠如旧,只知眼前苟且,不知回看那伶仃的身影。
像是什么都忘了。
而后,有人暴跳如雷,有人嫉恶如仇,有人挂着一双疏离眼,无喜无悲,同样忘了。
望枯却得以醍醐灌顶。
“这都不知道?”
“怪不得能杀的这样干脆!刀不是捅在你身上!就不知痛的!”
“银烛山的魂灵,大半是十二峰弟子已故的亲眷,有的忘却了姓名,有的已随鬼山灵气而变换了模样,互不相认。”
“死轻易,活才难,起先席咛入峰时,对一众先辈说,她并非想得道飞升,只想保亲眷魂身不老,此生陪着她。奈何百年光阴,世事变迁,人都会变,何况是没有灵识的鬼。席咛忘了,它们亦然。”
“望枯,不知者无罪,但人的情义很古怪,拿得起,却放不下。”
最后这两句,是路清绝从人群中缓缓迈出所说。
隔绝雨幕,望枯与他遥遥相望:“路师兄,这些也有你的亲眷?”
路清绝:“有。”
望枯丢开剑:“好,我认错便是。”
路清绝轻呵一声:“并非是要你认错,座下何人不想杀?但他们谁又不是讲究一个道义,你不动,自有人守在最后,再屠戮干净。”
旁人嗫嚅无言,却又虎视眈眈——席咛不要第一,多的是人要。
望枯深吸一气:“我该如何找到席咛的亲眷?”
路清绝:“找不到的。”
望枯:“我不信。既然如此易忘,席咛本性细心,怎会不留记号告诫自己?”
路清绝微怔:“是留了。”
望枯:“何处?”
路清绝先将四方人瞪走,这才卷起衣袖:“在我手臂上。”
望枯:“为何会在路师兄手臂上?”
路清绝啧了声:“席咛来十二峰没多久,就以心狠而闻名,记号都往身上留,我看不下去,就把刀夺来,刻在我身。”
望枯刮目相看:“路师兄,原是我错怪你了,你的的确确是个大好人。”
路清绝噎声:“……”
只见他长臂之上,从左往右,由浅及深,共有四个像字是却不像字、而是更像图符的刀疤。
若以木棍作比照,分别是五条竖着的,一条横却在下方紧紧相连四条竖着的,类似“三”字且都是横躺的,竖着一条又在底方横来一条的。
凌嵘泪眼婆娑,随之赶到:“我了然席咛,这些是算筹数。”
续兰也跟着点头。
凌嵘:“算筹并非人人能懂,席咛为世家女,本不该习得,但她母亲经商多年,想让她入仕为官,多少能派上用处,便什么都教给她了。”
因此,经她指认,这几个数字正是——
望枯:“五、九、三、六?”
魂灵中有一个横冲直撞的身影,将它们搅作一团。
路清绝眼疾手快拿清绝剑斩去拦截,将最先的一魂拦住,却始终捂着头,不住震颤,遮掩面容。
望枯:“为何要躲?你是不肯见席咛吗?”
它喃喃自语:“娘别打我……我不会算数……别打我……”
望枯:“……”
鱼儿上钩,却是池鱼。
这样下去可不是法子。
望枯:“路师兄,可否帮我剖金丹?”
她也掀衣袖——倘若,巫蛊邪祟还在望枯身中,亲眷若见到,可会像席咛一样,唤醒仇恨?
只是,需让它们一一进到她的身,才分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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