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浮濯少有打岔,望枯当然要跑去他跟前,仔细端详一番,屏住鼻息看够了,才牵起他的衣袖:“倦空君果真是强撑着的,分明就是看不见路,也不识路……没法子,只好让我拉着走了。”
望枯说对了。
但风浮濯却也能看到一个长高甩、一袭红衣、却一本正经昂着脸的轮廓。
那并非是带着笑的。
却能闪着光,飘荡和煦。
亦是他有且可触、毫无防备心地送上门来的。
唯一落在他肩头的星。
风浮濯:“那就,多谢望枯了。”
话要温柔地说,也只是怕——说重了,会将她吹走了。
……
柳柯子还需口头转述,若是受罚者入了界,会在那片平地中映显出一方“起界镜”。风浮濯去往何处、生死未卜、安然无恙,都能浮现而出。
直至走到尽头,望枯随意往江水抛掷一块在掌心盘了一路的石子,咕咚出三层涟漪后,脚底下长出一张大嘴,还呲出獠牙。
风浮濯拦住她:“望枯退后!”
望枯垫脚一跳,稳当抱柱:“这莫非就是……”
“再会幽冥”的入口?
獠牙张开深渊万丈,要一口吞没站在上方的风浮濯。
他朝向望枯的方位:“望枯,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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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枯:“不可,我还需……嘶!”
风浮濯运起结靡琴弦,助他从洞中飞出:“如何了!”
而望枯的一腿,却被叼入獠牙之中。她生拉硬拽,又将此处刮出伤痕。
望枯:“师尊不是说只关押不听话的人吗,我哪里不听话的……可惜了这身新衣。”
风浮濯站在一旁,握住她的脚腕轻轻上抬:“不要太过焦躁,慢些来。”
而深渊巨口好似知晓望枯想逃窜,让山也震怒,颤动着断开她抱的石柱,向后仰去,依旧坠为它的口中食。
风浮濯先一步截胡,长臂一伸——不是第一回抱人了,自然如鱼得水,称心如意。
望枯还是抱着断柱不肯撒手:“……倦空君,如此,我好似要随你一起落进去了。”
风浮濯后知后觉:“……”
而这大口像是有了灵识,訇然从土里跃了几米高,连带着结靡琴弦也一并咽回腹中。
望枯惘然无措:“……”
都说无论谁人入了此地,都会把七魂六魄拆开,再各自拿去折磨。
而今望枯却像是跌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洞,身子完好如初。
风浮濯的声,实在遥远:“望枯,可有伤着?”
望枯:“我无妨,倒是倦空君,你在何处?”
“我亦不知,适才獠牙划伤了我的衣袍,且待我随意包扎后,再来寻你……”,果然有布匹断裂之声,良久后,他又道,“不可乱动,也不要不吭声,随意说些话便好。”
望枯应下:“好。”
她绞尽脑汁,只想得到巫山乌七八糟的琐事,除了那些双修者的桃色轶事,就只有雌雄配种,但说与风浮濯听……无外乎亵渎神佛。
望枯只好想些平日冤屈,一来,正在气头,声音会亮堂些,二来,每日数明白了,往后才不会忘:“常有人说我话不中听,所以我挑不出好话说,倦空君随意听就是。”
“起先,有邪祟入我身,却怨我杀了十五个奴才,不分青红皂白将我带来十二峰,一宗罪;而后,商老板寻上门来,说我畏罪潜逃,害了好多人,吓死了太后,替休宗主杀了皇后,为二宗罪;负卿峰塌了,没个缘由,为三宗罪;害得银烛山大乱,害得那几个妖怪死于非命,害得巫山百草凋敝,害得倦空君名节被毁……罢了,罪责已经多得数不清了。”
风浮濯打断:“望枯,不必再说。”
望枯只觉他的声息由远及近,伸出手去,却触不到人:“倦空君找到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