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接到后山炸坟的消息时,我正在厨房给二嬢熬药。
整个村子都炸了锅,我却一点不意外。
或许是死前怨念太深吧,老妈的坟头不是第一次炸了。
怪只怪她没有生出儿子。
爬山沟坐落在大山深处,是个没有王法的边塞村落,被拐来的女人命贱如草。
时隔三年,我依旧记得她逃跑被抓,被奶奶用烧红的铁钉扎穿脚掌的画面。
家人用绳子吊住手臂,悬挂在房梁上,双腿被烙铁钉穿,系上铁链。
铁链下是几十斤的猪槽,老妈只有踮着脚尖,才刚好能够到边缘,她哀嚎至后半夜,隔天家人醒来时,发现人已经咽了气。
“真是个扫把星,白搭一口棺材!”
奶奶骂骂咧咧地找来村口木匠,改了薄皮木柜,把老妈扭曲的尸体硬塞进去。
老爸唉声叹气,可惜了大几千买来的媳妇,只留下一个贱种。
这个贱种就是我,只因是女孩,没少遭到嫌弃。
我搂着装有老妈尸体的木柜,哭得死去活来,换来的只是奶奶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吵死了,快拿锄头,陪我去后山!”
老妈尸体被草草下葬,为省事,连块墓碑都没留。
家人在坟头垫上生石灰,洒下好多黑狗血,据说这样能防止被冤魂索命。
老妈被埋三年了,可能是死得太冤,方圆百米连棵草都不长。
上次清明节,我瞒着家人偷偷给老妈扫墓,发现坟头土被炸了一个坑。
***的泥土潮湿发黑,爬满了筑巢的白蚁。
记得村里有老人说过,这种地方至阴至寒,加上寸草不生,是罕见的养尸地。
我不懂啥叫养尸地,只觉得,焦黑的泥土中泛着粘稠的潮气,土腥味很浓,我把耳朵贴在缝隙里,竟听到很细微的吸气声。
好像老妈没死,在地下呼吸喘气。
我也曾劝家人给老妈换个好点的地方落葬。
老妈生前过得很苦,死后,我希望她有个好点的归属。
可惜迎来的只是奶奶带着呵斥的辱骂,“美死她,一只不下蛋的母鸡,还想进祖坟?”
老妈的尸体,只配泡在雨水中煎熬。
那些天我心事重重,望着后山那片阴云,似乎随时都会酝酿一场暴雨。
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暴雨持续了三天,冲毁庄稼,也毁掉了掩埋老妈尸体的荒坟。
随她下葬的木棺被冲刷出一角,棺材斜放着,正对着王家的大门口。
这下,村里开始炸锅了。
老人都说我妈怨念太深,棺材正对着村口,尸气冲煞,会坏了爬山沟的风水。
奶奶心疼迁坟的花费,可架不住村里的流言,只好让老爸找来村民帮忙,给老妈挖坟迁棺。
谁知几锄头下去,竟挖出来一坨黑乎乎的肉瘤疙瘩。
那是一团长满了霉菌的烂肉球,就趴在老妈的棺盖上,和尸体脸对着脸。
小说《太岁祸》第一章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