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院外伸进来的一棵老银杏树,在盛夏中旋动着华盖般的绿罗裙。
旁边还有一个青瓦的方亭,亭角与大树侧枝靠得很近,一只胖白猫正趴在侧枝干上晒着梳梳漏漏的日光。
温时初刚入院门就看见有一个红衣少年正站在凉亭顶盖上。
还来不及他迷惑他怎么上去的。
就见那个身形挺拔的少年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随意地攀住银杏树粗壮的侧枝,一个翻腾就轻巧地坐上了高高的树干。
而旁边的白猫甚至只眯着眼睛打了一个哈欠,一副习惯了的模样。
“我的爷啊,太医说了要静养~”小旭子也习惯了自家主子跟长树上的红果果似的,但唠叨已经养成习惯了。
小绿扇般的叶丛恰好挡住了少年的上半张脸,阳光又如闪闪发光的白银融化着他的轮廓。
温实初脸上带着看“重危”病人爬树的呆滞,愣在原地。
他看不清五阿哥的样貌,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你闭上嘴我才是真的静养了。”
那音色宛如水中捞出来的月亮与宝石,清渺如月纱,冶艳如华光。
弘昭从树上摘了几颗青果,指尖一用力,捏碎了种皮,挑出里面果仁就往嘴里扔。
有点苦,口腔有些发麻,
银杏,多食有动风之弊。
弘昭翻着手上的医书,没什么感觉,可能是吃得不够多,于是一边看一边吃。
李玉引着温太医上前:“阿哥爷,温太医来了。”
温实初已经垂下了头,恭敬地走到了树下行礼道:“微臣温实初见过五阿哥。”
“起来吧,你来得倒早。”
弘昭如愿以偿不用去上书房了,一天的时间都是属于自已的,惬意得不行。
他又悄悄扯了几颗银杏装在荷包里才跳下树去。
温实初起身:“微臣听闻五阿哥身患怪疾,不敢不早。”
只听见一声轻响,眼前已经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容貌绝代,眉间一点朱砂痣似婚书尾末的红章迹,再配上炽烈红衣,宛如咬着人动脉的绯红牡丹。
日华如盖,弘于一身。
万年红尘,奔于一人。
好看得让温实初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直到眼眶已经干涩得要灼烧起来,他才回过神。
弘昭走入凉亭坐下,温实初慌忙低着头跟上。
李玉悄悄背过身拍了两下自已的脸也想跟上,就被笑眯眯的旭公公拦住。
“小李子,你去沏壶茶来。”小旭子微笑将他支开,这小子机灵,可别来跟他争主子的宠。
李玉没有表现出一点怨言,应了一声就去。
“温太医坐吧。”弘昭自然地把书放下,空出左手。
温实初瞥了一眼,那是神农本草经。
他没想到五阿哥动作这么快,下意识就伸手垫住了他要直接搁在石桌上的手腕,柔韧的触感像一团扎紧的青竹茹。
(青竹茹是一味中草药,是青竹杆中间层刨下来的薄片,捆扎成束,能除烦止呕。)
不用起手势,温实初都感受到了指腹下汩汩跃动,强而有力的年轻脉络。
视线一抬,发现五阿哥正不解地看着他,于是他低低解释了一句:“石板凉。”
随后温实初单手取出药箱里的小玉垫,小软包,轻柔地换在了少年的手腕下。
弘昭觉得自已相比温太医还是太糙汉了,石桌凉什么了,夏天正舒服,适合贴着脸颊降温。
温实初闻到了属于银杏果的刺鼻气味,他用心感受着脉搏,皱眉:
“五阿哥体内生热,是血盛之兆,脉呈细数,乃阴液受损,可有腹痛?”
弘昭收束着灵气,仔细感受了一下:“好像,有一点点。”
随着灵气的离开,腹部如同小白花长出了细密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