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女士顿了顿,又问:“今天挺晚了,你想不想在这里……?”
“想!”已经学会抢答了。
“那你等一会儿,阿姨去做吃的,我去帮你收拾一个房间出来。”郝女士说着往二楼使了个眼色,压低声,“你看看她愿不愿跟你谈谈?”
闻斯峘感激不尽,立刻三步并做两步冲上楼去,找到宁好的房间。
如他所料,门被反锁了。
但这个时间……她肯定还没睡。
闻斯峘清了清嗓子,轻轻敲门:“好好……”
里面没有应答。
他深吸一口气,在门外地上屈腿坐下,鼓足勇气,隔着门对她说:“好好,过去的事是我不对,虽然听起来像狡辩可我还是想解释清楚,其实我没有‘不辞而别’,临走前我去找过你,不信你问陆昭昭,她给我指的路,这是她同意替我说情的原因……”
里面没有任何回音。
他继续说:“我知道出去求学要很长时间,这一次我离开,可能再回来时你就已经有对象,甚至结婚了。那我也只能祝福你……”
依然没有丝毫动静。
“所以我觉得可能是最后一次道别,得郑重点,应该当面说声再见。你知道吗,我不是没找到你。我找到了。可当我出现你面前……”他苦涩地哽住了。
“我们以前其实擦肩而过很多次,我甚至在马路边发过传单给你。我想……”
“我想你可能会对我有点印象……因为……”
“你知道闹闹认得出我吗?”
他停顿长长的几秒,继而以斩钉截铁的语气结束这段痛苦回忆。
“但是你没有。”
“你对我没有任何印象,所以我想,那不必多此一举了,详细对你解释我是谁,再告诉你我得走了,这太抽象。而且你是那么感性的人,可能我一走了之你本来可以照常生活,我这么‘一进一出’之后反而让你伤感。我是这样考虑的。”
他把想说的说完了。
隔了安静的须臾,里面响起突兀的打印机运作声。
让人莫名其妙。
闻斯峘静静听着那噪音,自我安慰,这至少说明前面的表白她认真在听,听完了才开始做别的事。
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该离开时,几页纸从门缝下被塞出来。
他取来一看,首页抬头加大加粗的“离婚协议书”刺痛了眼睛。
心跳停滞。
根本没心情看正文任何一列条件。
他深呼吸换气,也换了副腔调,从抒情到无赖:“宁好你知道吗?你想离婚,这辈子不可能。有本事你就去起诉,我也会请最贵的律师应诉。你知道我还会什么吗?我会满地打滚说我们感情没有破裂,会藐视法庭,会指着法官的鼻子恐吓‘谁判我离婚我和他一比一换命’。看谁敢跟我拼命判我离婚。你要想结束也可以,把我送进精神病院就行了,但要以家属身份才能送我进去!我在里面住十年、二十年都可以,你还是我老婆!”
伴随他暴走的威胁,《离婚协议书》的碎片被从门缝下塞回房里。
放完狠话他站起身,靠着走廊对面的墙,如临大敌地盯着门缝。
等待许久,再没有什么从门缝下被塞出来,四下安静。
他有点怂了,战战兢兢地说:“妈给我做了菜泡饭我要去吃,不陪你聊了。”
趁着尚无反击大招过来,他逃得飞快,下到一楼才长吁着气缓过来,找到真实世界的痕迹。
手机里,没有宁好发来的消息,但消息停留在他的最后一个自辨感叹号,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被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