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正大叫一声,眼皮子一翻就晕了过去。
王迁也哆嗦起来:“继续挖!都给我挖起来!你,去州府寻刺史刘大人来!”
他转过身对翩翩道:“小侯爷,此处腌臜,您回避一二。”
翩翩点头,示意王迁跟上,一起走出了林子,她道:“王县令,我瞧那些尸身腐坏得厉害,想查是那桩案子只怕不好查,有个法子,你要不要听一听?”
“请小侯爷赐教!”
翩翩便对他耳语了几句,王迁忙不迭点头,立刻差人去办。
葛正意图谋害靖宣侯,而被缉拿归案,这个消息丁先是翌日早上听到的。
他只觉荒唐:“他是第一天做事吗?朝廷命官岂是临时起意就能杀的?”
葛正向来有些小聪明,做事手脚又干净,不留痕迹,这也是自己愿意一直用他的缘故,可这一遭却实在叫他失望!之前杀那些人,那狗东西都晓得寻找时机,这次竟然没有事先谋划妥当就动手了!
真是不堪大用!
丁先揉了揉眉心:“葛正不中用了,找个人混进牢里去告诉他,若想他妻儿无恙,就自己了结。”
他这头着人去办,而县衙那头连夜找来仵作,一一查验了尸首,竟发现这些尸首,跟潼州几桩失踪的悬案完全对上了!
其中一个死者,还是水工司派下来的工匠,当年大家都以为这匠人落水溺死了,尸身不知冲到哪里打捞不到,原来他早就上了岸,却死在了葛正的手中。
这个工匠的死,直接导致了一整个河堤修筑工程的搁置,原本运过来的工材等物堆积了三个月,后来被各种名目的工程零零碎碎拉走了,因此潼州河道正式的大修大补,推了一年又一年都不能成行。
而这许多年里,葛家村一带粮食丰产,每一年都卖出高价,名下有良田三百亩的葛正,早就富裕得在府城买了大宅子,还把一个清倌赎身纳作了妾。
连年的洪水灾害是庄稼人心头最大的痛,辛苦劳作一整年,一场大水下来,一切都白费,若是天灾,只能叹一声自己命不好;可若是人为,谁能不恨?
通州百姓如潮水般涌到府衙之外,呐喊抗议,一定要葛家村里正斩首示众,河水频频决堤的蹊跷,也必须一查到底。
葛正坐在牢中,心如死灰。
他的左手边,稻草堆底下压着一根麻绳,是丁爷派人给他送来的,让他自行了断,不该说的一句也不许说。
他的右手边,是一封信,是葛家村的族长送来的断恩书信。
信上厉声斥责他为谋私利伤天害理,岂知潼州年年洪水淹死了多少人,饿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无家可归。葛家村没他这样的畜生,已经在葛家名簿上将他除名,他犯下的事,与葛家村一概无关。
葛正冷笑。
他是畜生?族长拿他好处的时候怎么不说他是畜生?他在村里挑人去捣毁堤坝的时候,族长就在旁边看着,那个时候,怎么不说他是畜生?
现在说这些,无非是不想被外村的人恨上,并且有了借口侵占他的农田。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多年钻营,全毁在了一只金马上!
不知道他死以后,丁爷会不会信守诺言,保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尤其他的两个儿子,是他们葛家的香火,一定不能断。
他咬咬牙,抓住绳子想来个痛快,外头两个衙役的闲话悠悠传来:
“……什么?姓葛的一家都死了?”
“可不嘛,外村的人上门找麻烦,村里人也指指点点,那葛家的婆娘平时泼辣爱占便宜,哪想却是个刚烈的,当晚下了一包耗子药在锅里,两个老人、三个儿女还有自己,一家人全没了。”
不可能!
他哪会不知道自己的老婆有多么贪生怕死,绝对不可能寻短见。
是丁先!
他推自己出来顶罪,还要他一家老小死无葬身之地!
太狠了!太狠毒了!
他不好,凭什么让丁先好过!
葛正双眼赤红,扑到牢门上,大喊:“来人!来人!我要见白小侯爷,还有刺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