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弦月看看姑娘们那涂满红胭脂的身体,再看看自己胸口的红胭脂,顿觉面如火烧,她从没想到胭脂水粉还能这么卖,这么玩,这么助兴。
眼看他们玩得越来越过火,楚弦月待不下去了,赶紧拉着鹤龄就要走,却不料掌柜的将他们拦了下来,掌柜的说:“客官试了我一盒胭脂,不给钱可不能走。”
楚弦月才反应过来刚刚掌柜泼她身上的红胭脂还要算钱,心中不禁无语,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楚弦月不想与他纠缠,让鹤龄给钱。
“承蒙二位客官惠顾,一共六十两银子。”
……楚弦月虽然用过更贵的胭脂,但还是被这价格震惊到了,要知道在千秋国,二两银子就可以供一家三口生活一月,这花街里,随随便便一盒胭脂就要六十两,难怪人们说这儿是个销金窟,没点钱,还真是玩不起。
此时楚弦月才明白,花街上的店铺,其实都是青楼,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
从胭脂铺离开,楚弦月觉得自己更加冷静不下来了,这会儿再被鹤龄抱着,比刚才还羞。
鹤龄也是,刚刚还敢打着保护她的名头,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现在却是不敢搂了,怕一紧贴她就发现他已经起反应了。
然而拥挤的人群并不知他的难处,就算他不想,被人群一挤,楚弦月也还是碰触到了他。
不过楚弦月似乎并不知道那是什么,还以为是他腰间挂的佩剑。
楚弦月身上上的红胭脂也蹭到了鹤龄怀抱里,鹤龄低头看着两人相挨相贴之处,既是紧张又是兴奋,默默放慢了脚步,如果有可能,他希望能在这拥挤的花街上走个一整夜。
美人皮(四)
鹤龄这个想法注定是妄想,没走多远,害羞的楚弦月便又走进了一个铺子,推开了他的怀抱。
这铺子是个棺材铺,卖的也是香烛元宝,棺材寿衣。
其他铺子楚弦月倒是还好些,进这棺材铺里玩,不嫌晦气吗?
楚弦月走进棺材铺一问,被伙计领去了后院,看到了满院子的棺材,每一个棺材里都有一对纠缠的男女,他们早就以棺材做床,纸钱做被,与那些个打扮成女鬼狐妖的姑娘玩得不亦乐乎了,哪还管什么晦气不晦气的。
“棺材都满了,二位客官要耍还得等等。”扮做纸人的伙计,面上涂得雪白,两颊和嘴唇却是涂得殷红,在月光底下看着还怪瘆人的。
楚弦月忙忙摆摆手,没事没事,不耍不耍。
正拒绝呢,鹤龄推了推楚弦月的手臂,示意她往左边房间里看,就见那屋正中间供奉了一尊蚌仙像,左右两边分别写着:“有求必应重塑筋骨,易容改貌心诚则灵。”
楚弦月问伙计:“那是怎么玩的?”
“那可不是玩的,那是我们老板供奉的蚌仙像。”
普通百姓害怕蚌精,怕自家女眷被蚌精玷污,生出小怪物。
靠皮肉买卖赚钱的青楼可不怕,只要能让这些挣钱的姑娘变得更加漂亮,就算给那蚌精睡上一睡,生出了小怪物又如何?
还能和它联个姻,做个亲家,以保姑娘容颜不改,青楼生意昌隆。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能赚钱,便是妖魔鬼怪也能认作爹娘祖宗。
楚弦月又想起在千秋国经历的种种,就算没有妖魔鬼怪作祟,仅一个“贪”字,就能将人变成魔。
楚弦月听着棺材中发出的暧昧声,继续问伙计:“拜蚌仙真的能让姑娘们变美吗?”
“要是不灵我们拜它做什么。”
有求必应重塑筋骨,易容改貌心诚则灵这话不是假的,只要诚心祭拜,就有可能梦到蚌仙,改变容貌。
楚弦月拿了几粒金瓜子给伙计,让他找了个最近梦到过蚌仙的姑娘来。
姑娘叫做莲歌,十天前她还是个阴阳脸,其他铺子都不收她。
莲歌不是月牙城人士,她的家在离月牙城八百里外的吉澜镇,她原是个普通人家的姑娘,虽天生是个阴阳脸,家里人也未曾嫌弃。
有一天,她和邻居姐姐去山上采摘野菜,路上遇见个老婆婆崴了脚,她们好心将老婆婆送回家,却不料老婆婆竟是个人贩子,一进其家门,她们就被人用麻袋套了头,等醒来就已经到了月牙城。
她因为是个阴阳脸,其他铺子老板都不要她,棺材铺老板不介意,反正要扮鬼,阴阳脸都省得画鬼妆了,她便这么进了棺材铺,做起了女鬼。
十天前,她跟着大伙儿拜祭完蚌仙后就上床睡了,梦里她到了个小木船上,四周全是盛开的荷花,荷叶簇拥着小船,头顶悬挂着明月,茫茫天地,万籁俱寂,好似天底下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正当她纳闷自己怎么到了这里时,水波忽然晃动,荷叶也摇摆了起来,然后一个长相丑陋怪物攀着船沿从水里钻了出来。
她吓得尖叫,连忙往后退去,却是忘了此时在船上,一不小心脚下被绊了一下,扑通就摔进了水里。
她不会游泳,连呛了几口带着土腥味的水,好在那怪物将她从水里托了起来。
怪物长有人的躯干,四肢,身上却是光秃秃,滑溜溜的,没有一点毛发,连眉毛都无,就,就好似没长鳞片的鱼。
怪物咧开长满尖牙的嘴笑:“你天天跪我,拜我,如今见了我,却又怕我。”
她才知道这就是她每日祭拜的蚌仙。
“我……我……”她吓得结巴了,“我不知道,我是被拐来的……求求你,我不想变美,我只想回家,求求你帮帮我吧……”
蚌仙摇摇头,“我只能帮你变美,不能帮你回家,或许等你变美以后,可以傍上个有权有势的人离开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