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卫川生立马摊开手,“完全没什么,就是在说你运气真好,完全没受伤。”
同时用眼神朝林清让做了个封嘴的示意,告诫对面这人别走漏夏棠收到通知却不来的消息。
陆霄收回视线,阴郁又欠缺耐心的一张脸,似乎对他想隐瞒的事毫无兴趣。
床边,秘书收拾好公文包,起身退出门外。他同门外的两位微微点头,仿佛交接仪式,而后才正式离开。
卫川生扯扯领口,拿出英勇就义视死如归的觉悟,走进病房。
私人病房宽敞明亮,拿着血压仪的小护士仍在病房一角,手足无措了有一阵。
陆霄垂眸,像从来没看见她,面无表情拔下手背上打营养液的针头,丢到一边。
卫川生忙过来让他冷静点,顺便朝后挥挥手,护士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
“好歹是车祸,医生建议你最好做个全面检查。”卫川生靠在床边,语重心长地教诲,“万一撞坏了点什么,没检查出来,多不好。”
“那就等完全坏了再说。”陆霄语气平得没有波澜,“那些家庭医生难道都是白领工资的吗?”
哪里很好,分明就是要把坏脾气泄给全世界的架势。搞不好一出院,社会又要被报复,不闹出更大的事不罢休。
卫川生上去把人按住:“等等等等。”
他棘手地叹气,居高临下瞅着他道:“刚才保险公司的人来过。”
人没事,但车撞得不成样子。几百万的赔偿金额,当然值得特地跑一趟。对于这样特殊的大客户,赔付毫不拖沓,经理还带来了礼物表示慰问。
无关紧要的人都是助理负责接待,卫川生那时正坐在等候区无所事事地翻杂志。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旁听到的一句话。
“实话实说,你该不会是故意撞上去的?”
保险的人调了监控,车本来在市区行驶,甚至在最后有所减,在可控范围内,方向却没有变化。
笔直撞上栏杆。
车头到车灯当场撞得一片碎渣。
如果换一个客户,绝对会被当做骗保处理。
目光从门口经过,不做停留地收回,大少爷像是连扯谎都懒得扯:“有区别么?”
好像没事开着车撞报废一台,是他最近展出的新爱好。
他起身,等候的助理上前,送来干净崭新的衣物。
卫川生彻底没办法,他悄悄回头,盼望中的救星依旧没有出现,林清让抱臂靠在门口,微微摇了摇头,表情爱莫能助。
谁也默契地没有提某个人的名字。
谁都知道,就是不提,某个名字在这里也格外重要。
助理给陆霄披上衬衫,卫川生从背面一眼瞥见肩侧长长的擦伤。
他叹口气,放弃了接着等人来,顿了顿,开口:“你妈妈那边,已经知道了你住院的消息。我们也想瞒的,但是没瞒住。”
“哦。”阳光透过环形窗,照过袖口上的黑色袖扣,陆霄简单粗暴地扣上衣扣,戾气完好地压在声音里,“那就让她知道去吧。”
夏棠醒来的时候正在病房。
医院忙碌的声音熙攘嘈杂地拥进耳朵里,每一张病床都躺着有人。
她艰难地爬起来,阳光透过窗户,刺得人眼睛痛,手背一阵尖锐的刺痛,是正在打着的吊针。
大嗓门的护士推着车进来,叫家属别在病房里抽烟。
“还有3床的那个小姑娘,刚醒就别光顾着看手机了,先过来把药吃了。”
夏棠没听见,她忍着痛,第一时间翻出卫川生的未接来电,最后一通电话在一个半小时前,憋着一口气,正要回拨过去,却看见了最上方的未读消息。
来自林清让,只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他没事
夏棠盯着那几个字又看了一阵,心像拉满的弓弦,骤然松懈下去,像是能听见气球“嗤”的放气声。
头痛和喉咙痛跟着返上来。护士把水杯和药重重放在她面前,很不赞同年轻人这沉迷电子产品的行为:“吃药了。”
她盯着人乖乖吃完药,又确认了一遍:“你是隔壁大学的学生吧?在学校晕倒的那个?送你来的老师留了电话,待会儿记得打电话跟人联系一声。”
“费用……”
“费用垫付过了。还有,通知你父母了,也记得跟家里打个电话。”
护士看她吃完药,塞给她一支体温计,又匆匆推着车去了其他病房。
夏棠握着体温计,头脑胀地躺回床上。点滴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心里一片茫然的空白。
但还记得翻出林清让来的消息,连同上下文,仔细,反复地看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