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便可败凌烟,当时谁祝长少年。
他手中攥着那颗榆木佛珠,停在了谢海道的像前。此人是功臣像中唯一不戴冠冕的,听说是李长卿遵其遗嘱才如此。画中人眉目疏朗,无一点岁月摧折,仿佛谪仙人,只是——鬓发如霜雪。
于其侧,便是一副儒将像,下有名目,只书“何檀潜”三字。
“是如此吗?”他轻声道。
可是,二更当年分明奔到江宁送葬。他那样一个人,怎会连挚友生死都不能确认?
倘若谢海道确实已死,那老万世将那榆木珠交给自己,究竟是何意?
他不打算此时将那榆木珠带给二更。局中纷乱,多一事就多一丝风险。要分说此际遇,将这幻术大案彻查了也不迟。
从那日鬼市来看,疑点有很多——一坐高台,如何能平地起?就算是真有神力,也得有钱才能使鬼推磨。表象之下必然有人以钱权为底,才可以养得了这一帮术士之徒。
“陛下。”
李鉴回身,将那榆木珠握紧了。
“陛下恕罪。”来的是个宫人,拱手而立,“本是不该打扰,但冀州长史李群青,已至太极门。”
长平第五十八
李群青得令入太极宫,径直上了凌烟阁,匆匆到三层,见到李鉴负手立于光尘之中,面对满壁将相。
她膝头一软,跪了下来。
两千里路,快马一旬。冀州长史满身尘灰地回来,风袍落拓,额头肩脊的汗干了又生,更不用提烈日之下皮肤灼烧。一室阒寂中,她听着李鉴转身走过来几步,便抬眼望去,恰望见他朝自己伸出了手。
“有什么要向我报的?”他道,“起来。”
“臣协助崔大人不力,求陛下责罚!”李群青急忙拜下。
这话是许鹤山教的。
“怎么改口了。”李鉴温和地笑道,“该怪罪的不是你。冀州的叫魂案件已全部判清入档,你作为协理,职责已尽。听闻冀州开四境,也有你出力,是吗?”
“四境不可不开。”群青默了片刻,“但其实,群青以为,崔大人情急之下所言也没有大错。”
“我知道。”
“那”
“我不治他的罪。”李鉴缓声道,“但他会成为直隶最后一任布政使。我已令他,即刻告老还乡。”
那一剎那,李群青耳际响起崔宇杨的话。
李鉴是要把那河北一省,真正变成“直隶”,运于手中。崔宇杨,不过是被顺手散落的一粒灰尘。
她这才明了李鉴在直隶的一盘棋。
做君王,必要想到这一步吗?
“陛下既不罚我,为何要召我回来?”她任李鉴抓着她的手臂,被拉着站起身来,“我在冀州还有事未做成。那些流民究竟境遇如何,是否归故里?我、我放心不下。”
李鉴轻轻松开她。
“三尺微命。”他一字一顿地念道。
李群青怔了怔。
她望着李鉴。天子一身素白,凝神看向那功臣画像,仿佛下一刻就要步入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