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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汉辰楞了一下,仔细注视撑着腰在屋里试着走动的七叔,又审视手里这组分别捂了嘴、耳朵、眼睛的三只表情丰富的小猴子玉雕,立刻后悔自己的冒失,把玉雕摆件小心放回桌上,心下开始对父亲的做法颇有微词。

“他……没为难你吧?”

七叔回过头撑了身子轻轻坐在窗边的绣墩上,微挑薄唇笑道:“放下这东西就走了,就问了问可按时服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呀。”听了七叔的感叹,汉辰心里也酸楚难言。

先时家中子弟犯了家规挨了打之后,父亲常会在事后把责罚过他们的那些带了血污的家法藤鞭放置在他们床头桌案做个警示,让子弟们望而生畏,不至于好了伤疤忘了疼,再犯同样的错误。那已经是个比挨打还难堪的事情了,而今“三不猴”在一场风波后代替了家法板子放在这儿,用意就更有甚之。

如果七叔不提“三不猴”三个字,怕汉辰一时也没把这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摆件同那儒家经典的教训子弟的“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联想到一处去。三个小畜牲都知道的道理,分明是警示七叔要言行检点自重,不该说的别说,不该听的别听,不该看的别看。明明是一桩沉冤待雪的冤案,照父亲这无声的评判,仿佛是七叔的过错般。这无异于伤口撒盐吗?

看见侄儿汉辰重新捏起那“三不猴”愤愤不平的样子,杨焕雄忙劝道:“你可小心别把这个宝贝摔坏了。他是杨家一家之长,莫说打骂我,就是要了我的命去也是应该的。”

汉辰毕竟年幼,受不得委屈的心性上来,眼眶湿湿的。心想,这若是七叔生在个寻常的小户人家,有如此的出息和本领,怕不知道要被父母如何疼爱呢,可偏偏生在了杨家这个貌似显贵但又没有温情的家里。

※※※

汉辰还记得七叔离家出走前的那天,绿竹小筑方向传来了隐隐的琴声。七叔示意汉辰不要说话,拖了伤痛的身体倚了楼窗静静细听。暴雨过后阵阵秋寒,肃瑟的风卷了雨打下的满园黄叶艰难的漂移着,而七叔都浑然不觉,连汉辰帮他披了件衣服在肩头他都没个察觉。一曲终了,一曲又起,竟然没个停歇,直到入夜。平日刚硬的七叔居然倏然泪下,然后狠狠的捶了柱子。

汉辰惊讶的看到七叔落泪,几天来惨痛的煎熬都没见七叔如此伤感过。记得爹总带在嘴边夸赞七叔那段有口皆碑的轶事:七叔有次在战场上中了流弹,没有麻药的情况下生取弹片他都咬烂了衣袖也没吭一声。如今小夫人弹得什么曲子,居然招惹得七叔这么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伤感。

七叔强咽了泪叹息:“古人有心的,为自己写死后的墓志铭。怕苏子悼念亡妾的这曲《西江月》倒是一举两得的成全了小夫人的心。”

见汉辰云里雾里的样子,七叔喟然道:“平日总骂你不多读书,如今看来你不懂音律反倒好了。明白得多,伤心的多。留得多了,去得就多。月满则盈,水满则亏。就是这个道理吧,可惜!”七叔暗自感叹着边在庭院随了曲子吟诵:

玉骨哪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

海仙时遣探芳丛,

倒挂绿毛幺凤。

素面常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

高情已逐晓云空,

不与梨花同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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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陌子曰:

《洛神赋》是三国时号称‘才高八斗’的曹操四儿子曹植(子建)的名篇。引申的传说很多,曹子建和二哥曹丕都爱上了同一个女人—甄宓(就是后来传说中的洛神)。但是这个美人由于他们父亲曹操的干预而给了兄长曹丕为妾。兄弟为争夺王位而产生的恩仇,加上这段轶事,才引出后来曹丕逼弟弟七步成诗要置他于死地的惨剧,有了曹子建脍炙人口“煮豆燃豆萁”的《七步诗》。后来曹丕把甄宓用过的玉缕金带枕赐给了曹子建,曹子建路经洛水的时候枕了这个枕头就做了个梦,梦见甄宓成了洛水之神,二人话别的时候就有了书中引用的这段《洛神赋》中的辞句。

梦瑶葬琴

汉辰只记下了最后那句“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回去查了才知道是苏东坡追悼他的亡妾的。

想苏东坡的词竟然也有这么婉约情长的,仿佛也不是他老的风格。但想想连小七叔这样的少年英雄也有如今日般小儿女落泪伤感的失态,也就顺理成章了。

其实那时候,小夫人梦瑶的伤就已经脓肿难医了,咳血、发冷、彻夜难眠的只是隐瞒了不说。更何况那时候女子的名节比生命重要,中医的大夫都是男人,她又伤在那种难以启齿的地方,当然不肯让大夫近身医治了。

梦瑶只是要了些创伤药,可她知道她自己那已经结了脓疽的伤口,如果红线过腰就离去日不远了。

郎中大夫天天过来,就是号号脉,问问她身体还有什么不适。苦的反胃的药汤她还是坚持喝着,但她的身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清晨,汉辰起得早,依旧在花园练剑。迎面见到小夫人梦瑶一袭白绸衫纤弱的身影扶了丫环醉烟的肩,弱柳扶风般轻盈地摇曳着往伙房方向迤逦而去。绸裙如笼带着秋日的朝露寒烟,流风回雪般的柔情绰态真是清美若仙人。

梦瑶臂下紧抱了那凤尾琴。汉辰听七叔讲过,小夫人从娘家带来的这陪嫁古琴是前朝的古物。若是遇到个识货的人价值不匪呢。但她昨夜还拖着伤势未愈的身子弹了整夜的曲子,今天一早的来灶间这种烟熏雾燎的腌臜地方不是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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