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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李爻这么想,心底蓦地冒出当年做前锋将统制冲锋陷阵的澎湃。他辞别赵晟,带着胡哈校尉日禄基,还有景平这削尖了脑袋往他跟前贴的护卫,由三十名武士随行,策马往胡哈大寨去了。

自从前日南晋骑士一支弩箭射来李爻还活着的消息,胡哈自王上而下,已经如临大敌多日。

烽火台加值轮岗,不分白日黑夜地拿千里镜往江南方向望风。

这日过午,哨兵见小队骑士快马而来。

“快去通报,怕是来了!”他向烽火台下吼。

景平作为临时上任的侍卫尽忠职守,紧跟在李爻身边,他见目的地方向突然好一阵爆土攘烟,忍不住问:“太师叔,前面是怎么了?”

李爻蔑笑了下:“老朋友拉架势迎客呗,呦呵,阵仗这么大,”他说着还歪了头,似是颇为得意,“看来你太师叔威名尚存,吾心甚慰。”

景平:啊……

突然不知道该不该顺着他的话马屁下去了。

果不其然,胡哈王亲自出寨来迎。王上似模似样地坐在四骑同驱的战车上,族中武士们左右两翼,扇形排开。兵将列队,各个神色庄严,前排扛盾皮甲,中排搭箭,后排执锐。

双方相距不足百米,李爻带住了马。

他扬声道:“胡哈王,多年不见,不续旧,要直接开打吗?”

丹木基到现在依然清晰记得,李爻当年对他劈头一刀时脸上挂着的冷笑。

他在战车上虚着眼睛端详这死而复生的死对头,又实在看不清。身边人适时递来个千里镜。

镜孔里,对方那张一个表情就能把人气死的脸依然俊朗无双,与七八年前相比,变化委实不大,但不知为何那年轻人头发全都白了,气韵也比从前平和多了。

胡哈王收了镜子,示意身边的谋臣跟李爻喊话。

“李大人,此来何故?”谋臣扬声问。

李爻策马缓而向前,过于松散从容,像是个带人来观光的贵公子。他塞怼对方道:“明知故问了不是?你们王上不送郑大人回来,摆明是想见我,我只好不负所望地来了。结果贵邦待客之道就是把旧相识堵在门口喝风?我连甲都没披,你家王上依旧连寨门都不敢让我进吗?”

谋臣不敢自作主张,看向自家王上。

“你跟他说,下了兵刃,才能进门去。”丹木基道。

那谋臣依言转达,李爻二话不说,答应得贼痛快。

挟持

李爻下了配刀,带的三十名内侍庭武士也被拦在大寨外,随他进寨的只有景平和两名贴身随侍。

胡哈王是畏惧、戒备李爻,但他好歹跟晋朝打交道多年,被对方的礼教影响。现在人家在自己地头上,不能丢了排面。

于是他道李爻来者是客,喊来数名文臣武将陪同,张罗着备酒设宴,请李爻上宾位落座。

李爻在大帐中间顶天立地一杵,倒背着手笑呵呵道:“不必麻烦了,你看我难受,我看你别扭,了事我们麻利儿走人,咱俩都松心。”

直接让王上下不来台。

丹木基恨得牙痒痒,本来就皱吧的脸抽抽了一下,困难地挤出丝笑意:“李相……”

“不敢,不做丞相好多年了呢,”李爻摆手,“托您的福,我闲云野鹤的日子怕要到头了,刚刚得了个巡边御史的差事。”

丹木基对晋国的滋扰试探之心不灭,三韬六略没学明白,倒是明白知己知彼,知道巡边御史没有兵权。

他松一口气,腆着丑脸假惺惺地赔笑道:“平步青云也是在眼前了。”

李爻很是不屑,眼神里只有三个字——少废话。他懒得再磨叽,直言问:“王上扣着我老师不放,是什么意思?”

丹木基身边的谋臣一直跃跃欲试,顺势接茬,向李爻行礼:“郑大人许是年纪大了,不服川岭水土,在咱们寨子里吃过接风宴突然身体不适,咱们也是担心大人回程劳顿,才留他住下的,”他示意护卫把人请来,“可能是我胡哈的医术浅薄,大夫没日没夜忙活了好些天,老大人身体状况才稍微稳定了。”

不大会儿功夫,两名胡哈护卫抬了郑铮来。

李爻脸色登时变了。

帐中采光不好,点着火把。火焰把李爻的眸色衬得晦暗,闪过一丝阴冷。

他抢到担架近前,见老人半眯着眼睛,额角居然有个伤口,糊了草药,药汁混合着血水,把裹伤的布帛洇得湿哒哒的。

郑铮已经年过古稀,这小老头才华学识俱佳,做过太子少师、兵部侍郎,独一样不好,脾气太冲,且年纪越大越肆无忌惮。早年多次顶撞先皇,后又仗着帝师的身份不给当今圣上留面子。终于闹得皇上忍无可忍,给他安排了外差——您快撑着一身老风骨,帮朕看看那些外阜官员有没有徇私舞弊,周遭异族有无异动。

前些日子,军中疫病蔓延,老大人不知为何,自告奋勇说正好借机探一探胡哈的动向,结果来了胡哈就没回去。

李爻拉了老人的手,沉声唤道:“老师,郑老师!”

郑铮知觉尚存,听声音熟悉,勉强睁眼,见眼前人恍惚是多年前不知所踪的得意门生,可再细看,这孩子年纪轻轻怎会满头白发。

老先生脑袋发懵地想:我是做梦还是死了……果然到了阴曹地府吗?

李爻见对方目光游移,知道他能认得人,又柔声道,“老师定神,我是晏初,来接您还朝的。”

郑铮讷讷地片刻,狐疑散去不少,嘴张了张,隐约听他喃喃念叨:“晏初……是晏初啊……好好……”后面含混得紧,听不真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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