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谢虞琛囤积的这些花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袋鲜花,剩下的那些干花再放几十天也没关系。所以对于香水制作这件事,谢虞琛并不太着急。
要不是有一个田福眼巴巴地等着,他本想过几天再开工的。
田福一走进院子,眼前这些形状各异的器皿便让他傻了眼。
半人高的桶罐、锥形的器皿,还有粗细不一的竹子拼接而成竹管……全部都是他见都没见过的东西。
手足无措地立在这些器皿中间,田福忍不住问道:“这些便是谢郎说的……用来做香水的工具吗?”怎么看不太像啊。
看着一脸疑惑的田福,谢虞琛想起他刚把蒸馏器的图纸递给工匠时,对方也是这样的表情。
反复确认了好几遍谢虞琛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后,才犹犹豫豫地接下这笔订单。
纸上的器皿造型虽然古怪,但看到丰厚的报酬后,即使是再谨慎的工匠,也忍不住会为此心动。
谢虞琛这一单子的酬劳,他们平日里忙活好几个月都不一定能赚到啊。
生怕失去谢虞琛这个大客户的工匠几乎是连夜就开始打制工具,终于在五天后给他送来了第一套蒸馏器皿。
站在谢虞琛旁边,田福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指挥着帮工,把这些形状各异的器皿组装成了另一种他看不懂的模样。
然后把清洗干净的花瓣、两桶净水,以及数块看起来完全就像是被人丢弃不要的碎瓦片一起,倒进了那个大铜缸里。
架在下面的柴火呼呼烧起,很快便有蒸气飘出。
这时候,谢虞琛便让人把提前准备好的冰块放到了铜罐上面的锥形容器里。
这个锥形的器皿模样很像是田福夏天时会戴的用来遮阳的草帽,锥形的那一端伸进铜罐内部,而另一边则装了满满的冰块。
“现在是冬天,弄点冰块来容易,要是到了夏天,里面就只能添井水,冷凝的速度便没这么快了。”
谢虞琛看着眼前的蒸馏器,自顾自感慨了一句,引得田福脑海里又闪过一连串的疑问。
什么“冷凝”?
添这些冰块是要作甚?
谢郎又为什么说井水的效果不如冰块?
怀揣着一肚子的疑问,田福看到铜罐中间横插的那根竹管中,有淡色的液体缓缓流出,滴滴答答地落进了下面的瓦罐中。
鼻尖飘过一股淡淡的蔷薇香气,田福心头一震,猛地深吸一口气。
从竹管里流出来的液体居然真的带着香味!
田福像是不敢置信一样,皱起鼻子狠狠吸了几口香气。这就是蔷薇花的香味,不会错!
虽然并不浓郁,但这味道还是足够田福确定——从面前这个造型古怪的东西里流出来的液体,的确如谢虞琛那日说的一样,是有香气的。
田福面上的震惊散去,逐渐变成了一个有些耐人寻味的表情。作为一个商人,而且还是一个阅历丰厚、历练老成的商人,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明白这名为“香水”的液体背后的巨大商机。
且不说现在市面上根本没有这种液体的香味剂。单说若是有了香水,那些素日喜爱熏香的郎君娘子,就只要把这香水往衣服或是身上轻轻一洒,便可顶替原本每日熏香的麻烦,比起那些悬挂的香囊更是方便得多。
而除了可以直接使用以外,香水还可以添加到其它商品中去。就像前段时间突然大火的肥皂,若是把香水添加进皂糊里,做成带着香味的皂,不用想就知道会受到多少顾客的欢迎了。
田福这边尚在思考中,而另一边,放进铜罐里的花瓣已经基本蒸馏完毕,竹管里也不再有花露流出。谢虞琛便让人把蒸馏出来的花露再重新倒回铜罐中,又加了一部分花瓣进去,进行二次蒸馏。
“谢郎为何又让人把那香水倒了回去?”田福忍不住问道。
好不容易才制出来的香水,对方却又倒了回去,看得他颇为不解,面上也带了些可惜的神情。
谢虞琛没有回答,而是将第一次蒸馏出来的香水倒了一点出来,递到田福面前。
“你可觉出有什么不足之处吗?”谢虞琛道。
田福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一小盅透明的花露,仔细嗅闻了片刻,才有些犹豫地回答道:“香气似乎是……淡了点。”
将花露倒回容器中,田福看向谢虞琛,等待他的回答。
若是香水的味道只有这般清淡的话,自己刚刚在脑海里冒出的许多香水的用处,譬如把它加到妇人用的脂粉里这类,怕是实现不了,此物的用途会大大降低,价值更是大打折扣。
“自然是为了让香水的味道更浓郁。”
谢虞琛像是看穿了田福心中的想法似的,开口道:“你也知道,我最近在研究肥皂的制法,还试着把松香和染料添到皂糊里,制成更精美的‘香皂’售卖。香水最初便是为了那香皂而制的。”
“原来是这样。”田福恍然大悟似的连连点头。
他前段时间也听说了那“香皂”的名声,香皂价钱高昂,平常的小商小贩倒腾不起,须得是像他这样的大行商才能做得起这样的生意。
前段时间与他相好的几个商队的掌柜还像他打听过这香皂的事情,问他打不打算贩些香皂来卖。
可惜他那段时间忙着另一项生意,便没有多关注。
后来见到那香皂的模样时,他心里还有些惊讶,想着这香皂的名字里既然有个“香”字,闻起来为何却没有半点香味。
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当初的香皂只是一个半成品,还需要往里添加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