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跪,并不代表她不思念父亲,是清楚,她的身份不容她向生父叩首,流露悲痛。
她母死日,祭奠亲人的泪水,她哭尽了,从此只能做神虞,再做不得有苏虞。
神阙拂去身上积雪,整肃衣冠,双膝重重跪在三根白烛前,俯身叩首。
“神阙拜忌师公。”
他不懂师妹之道,太傅却教过他,百善孝当先,祭奠长辈,必要虔诚叩拜。
神虞看着他只觉好笑。
这定是傅无疾教得他。
神虞面朝白烛,道:“父亲,女儿会代您尽孝。”
雪夜无风,三根白烛烛火笔直,神虞看了一会儿烛火,不见烛火有异,只当父亲认同了她。
神阙还在跪在地上,在她话后,恭恭敬敬地向白烛叩了三个响头。
替她道:“师妹心底思念师公,师公泉下有知,还请庇护师妹。”
神虞一句都听不下,直接对红拂道:“灭了。”
傅无疾该死,将她培养的人,蛊惑成这样愚昧的性子,就他也配算计她。
她懒看神阙一眼,迈步回了营帐。
红拂在她走后,无奈道:“神子起来吧,神女最厌这一套,您算是彻底将这次机会毁了。”
她就多余帮他。
神阙也知自己辜负了红拂的好心,却并不后悔。
他更希望,师妹能看到真实的他,哪怕厌恶真正的他。
神虞于次日命大军拔营。
烨国边陲小镇,大开城门,十里铺红毯。
高耸城门前,帝王衮服冕冠,高坐龙椅。文武百官身着官袍,跪在道路两侧,伏身长跪。
神虞早在红毯尽头便下了马车,选择徒步前行,望见城门龙椅时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她父亲六代神子在山中无人不夸,在山下却是举世不知的怪脾气。那份怪脾气,遗传于她父亲的父亲,也就是烨帝万岁。
若照山下辈份来算,烨帝应是她的皇爷爷,可从云榭天来算,烨帝只能是她的皇外公。
云榭天的女儿只娶不嫁,母亲娶了父亲,烨帝只能是她最亲的外亲。
神虞敛下神色,迈动小四方步,来到城门前龙椅,抬眸看他。
老人已是古稀之年,冕旒下一头枯白的发,一如鹰隼锐利的双眼,端坐龙椅不怒而威。
神虞后退一步。
却在这时,烨帝在两侧太监的搀扶下后退一步,口中道:“烨国皇帝明垣恭迎神女神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