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斯淮看着她慢条斯理开口道:“让你乖乖扶好桌子趴下,你总是不听话。”
“不过如果你听话,也就不会叫书悦了。”
书悦踮起脚尖捂住他说出“虎狼之词”的嘴巴。
她左右环顾,生怕有不相干的人经过听见对话。
江斯淮睫毛垂下来,他笑了下,微笑的弧度在她的掌心勾勒。
他也随着她的动作一道压低声音:“怎么,这个时候你才想起来要偷偷摸摸?”
“那么书大律师——”他语调拖得又长又慢,俯下身带着很明显的戏谑道,“需要我怎么配合你呢?”
心跳错乱,他靠过来的气息像波动琴弦的手,一下奏乱她的心。
书悦一句话也不理会他,带着点恼羞成怒的神色拎着热水瓶从他身边小跑过去。
江斯淮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她的反应。
他轻轻笑了两声,步子迈得大,多走了三两步,就这样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雷阵雨,来的快,走的也快。
因为所里停水的缘故,他们去了附近的居民区打水,早上天色还很暗,用水的人没那么多,书悦慢悠悠晃过去,空下来的两个水龙头,她和江斯淮刚好一边一个。
他单手拧开水龙头,手里还拿着那本书。
书悦瞥了一眼书名,是她来海宁前一天特地买的一本书,专门记载来西部法律运行的制度,从香港出发前,她把这本书完完全全看来一遍。
那时候的心情应该也是有忐忑的,总是担心自己能力不够,没办法承担起自己想要的自由。
书悦开口说:“其实你要想了解这儿,与其看书,还不如多听多看身边的事。”
“我可不是教育你,这是我来这儿第一天所长对我说的话。”
她第一次来这里是什么情况呢,不大熟悉当地法院工作的流程,甚至和所长的交流都很艰难,她听不懂当地人的发言,只能勉强和所里还算年轻的屈小平交流沟通。
江斯淮把书塞进她手里,一手拎一个热水瓶。
他走在她身边,倒是很谦虚地说,“那我跟在你后面学行不行?”
书悦没说“好”还是“不好”,她微微仰着头,云层里打下来微薄的光垂落在她脸庞,她有点儿喜欢这秋雨过后的晚来凉意。
一场暴烈炽热的盛夏就在他们纠纠缠缠的感情里走向尾声,书悦心里感慨着时光匆匆,一眨眼感受到扑到脸上的水汽,她又看来眼天,晴光正好,哪里来的雨?
江斯淮这时候出声,他伸出手往前指了指,示意她往那看。
原来街的对面是雨天,他们这里是晴天。
多奇妙的晴雨天,居然就这样被他们碰见。书悦赶紧举起手机拍下来,传给明栗以后调出了手机里的天气预报,上面显示这场雨还要下一会。
晨会的时间即将到达,江斯淮看了一眼天色,想也不想说,“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回去拿伞。”
“我来接……”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书悦一把拉住他的手。
一股迅疾的向前冲的力量覆盖了上来,她整个人率先冲进整个雨幕,带着无比自由洒脱的姿态,飘扬着长发回过头望着他笑。
“走啊,一起去淋雨。”
江斯淮愣怔了一刻,就这样跟着她一同在雨里奔跑,他偏过头,所有的目光完全落在她的脸上,这是一张多明艳的面孔,笑起来微微上挑的眼眸,只要她稍微用一点心,这世界上所有的偏爱都会馈赠。
他的呼吸微微发滞,随着奔跑起伏的胸膛,心脏快要从里面跳出来。
这一段淋雨的路并不长,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对面,站在屋檐的角落下,和许许多多站在这儿躲雨的人比起来,他们要落魄很多。
书悦脚踩着的一双毛绒拖鞋,因为淋了雨结成一团,她每走一步,就要往外泅水。
江斯淮看见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书悦一仰头,看见江斯淮高高翘起的一撮呆毛。
她也不客气,指着他的“狼狈样”大笑出声。
“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自由的气息?”
书悦甩了甩头发上的雨珠,语气畅快地说,“这是我小时候特别想干的一件事。”
江斯淮颇为无奈地看着她说:“可是你来生理期了。”
他还记得这件事,从口袋里掏抽出一包纸巾,该庆幸这雨没那么大,他抽出最里面没湿掉的纸,打开,对折,站在她身后给她擦掉头发上的水。
门口坐着的阿婆看见他们如此登对,笑眯眯地让出自己的一张老式藤椅。
于是书悦惬意地躺在摇椅上晃呀晃,江斯淮找了个板凳坐在她旁边,修长如玉的手指穿梭过她发间,他将她的头发全部握住,微微用力,拧去水意,也拧紧了自己的一颗满是甜蜜心——在刚刚她忽然握住他手腕的那一刻。
在这个秋天到来之际,隔着迷蒙的秋雨,她泛着温热的手指只是触碰到他的肌肤,他立刻就感受到一块如火钢铁烙印上他的心。
原来这就是爱情的美好滋味,江斯淮想,他终于等到生命里有个人出现,让他甘之如饴,未知痴狂。
想到这儿,他温声道:“但你已经淋完,所以只要你开心就好。”
书悦笑了起来,感受到男人滚烫的掌心力度恰好的笼罩自己的后颈,她像只慵懒的猫,舒服的眯起眼睛。
是了,这就是江斯淮和其他人与众不同的地方,他无微不至甚至显得有些“爹系”的关心从来不会让她感受到来自长辈的那种控制感,他是轻柔的、温和的、甚至是纵容的,好像这世界上只要她喜欢,就没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