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感动是最不可取的。”看她难得“啪嗒啪嗒”地掉眼泪,金欢喜把可乐罐拿起,重重地放在她面前,空空荡荡的可乐罐晃了晃,最后站稳了,“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就去a大找她呗。”
既然是个罐子,就能把碳酸再装进来。
“嗝——”
蓝燕仪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在餐饮店客人震惊的目光中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走了。
这之后,她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金欢喜瞥了眼专心致志讲题的蓝燕仪,还是如同刚开学时见了鬼一样害怕。当蓝燕仪吊儿郎当的性子真如她所希望的那样得了教训,得以改正,她反而浑身发痒,不得劲。
有些人,一旦压抑了本性,就会显得不协调,蓝燕仪就是这种人。
和她有相同感受的就是付子衿。
付子衿觉得蓝燕仪最近精神不太正常。
具体表现为两点:一,现在她问蓝燕仪题目的时候,她会和颜悦色地解答,甚至不厌其烦地重复第二遍。二,当她在给欢喜补习的时候,蓝燕仪会积极地表示自己也能担任欢喜的辅导老师,甚至得寸进尺,每天都像个小挂件一样跟在她们后面。
事出反常必有妖,偏偏蓝燕仪这嘴跟没嘴茶壶似的,都找不到地方撬开,硬得很。于是,付子衿找到了金欢喜了解情况。
“你是她妈吗?”原本还很高兴的金欢喜一听见蓝燕仪的名字立刻变了脸色,见她神色不悦,又乖巧地坐好,“她是失恋了。”再具体的她没说,毕竟孩子也需要隐私。
付子衿虽然嘴上常训斥蓝燕仪,心里却最是看重朋友,担心也是在所难免的。
金欢喜把手里头最后一道数学题的思路写好,递给游梦珂,凑到付子衿耳边:“小付老师,我们改天去唱歌,给燕仪唱首《分手快乐》吧?”
置换反应真是神奇,蓝燕仪刚变得稳重点,金欢喜又变成乐子人了。不,也可能是能量守恒。付子衿思索着,拒绝了这个令人心动的建议。
“我们根本没时间去唱歌。”想想还真有点遗憾呢。她还挺想看看蓝燕仪的表情。
付子衿想解决问题的主要原因是她和欢喜的相处时间越来越短。本来就快要毕业了,蓝燕仪还像个牛皮糖一样黏在金欢喜身上,甩都甩不掉。
好在蓝燕仪很快振作起来,重新变回了欠揍的样子。
回过神时,已经到了夏天。c市夏季多雨,到了高考的日子,雨连着下了三天,彻底包圆了考生最后的行程。来校是雨,回家是雨,答题也是雨,落笔的沙沙声混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倒别有一番风味。
漫长的一年里,除了蓝燕仪的单恋无疾而终外,似乎没有什么再值得提起的故事。
考完最后一门试,付子衿神情恍惚地走出了考场。趴在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一只接着一只高歌,还时不时来个二重奏,像是在嘲笑她之前的自信。
夏日的青春即将落幕,契机似乎也不会再出现了。
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觉得一切都在和自己作对。
“付子衿同学,你不会没考好吧?”蓝燕仪从旁边的考场走出来,见她一脸苦闷,小手一痒,就想犯贱,下意识地拱火。
向来平静的付子衿转过头,一脸天已经塌了的样子。
“完了。”
诶诶诶?
蓝燕仪抬了抬手,慌张地比划了一下,无措地站在原地,当即就想跪下来给她磕一个响头。
不是?姐们,你真没考好?我以为咱这是即兴表演呢?
目送付子衿带着“奔丧”的表情离开,蓝燕仪摸了摸口袋。
空的,没带手机。
只能寄希望于金欢喜,她要是和付子衿心有灵犀,就会出现在她面前。这样想着,她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大概。已经过了一年,完全没看出这俩的化学反应,不会是背着她在一起又偷偷分手了吧?
……
“小付老师。”
最后一门考试是金欢喜擅长的化学,一到时间,她就出了考场。一个人穿过校园的树林,靠在校门口保安室的外墙上,昏昏欲睡。一看见熟悉的人影,半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一把拉住付子衿,一同站在了屋檐下。
她顺道接过她撑开的伞,向内一拉,收好,抖了抖,把伞柄握在手里。
细数起来,其实已经快要满六年,她们常常共同撑着一把伞,在一个伞面下,挽着手,亲密无间,一中的每一个地方,她们都走过看过。毫不夸张地讲,金欢喜有记忆的人生里,二分之一都是付子衿。
“你已经毕业了。”付子衿闷闷道,一脸不高兴。
“啊——子衿。”金欢喜从善如流,改了口,又问,“现在就要回家了吗?”
付子衿瞟了她一眼:“嗯。”
心中默默推算:金欢喜的手缩得快,却逃不过她的眼睛,她手上凉凉的,应该等了很久,不出意外的话,会请她留下来。
“那我们之后的毕业聚会再见吧。”
金欢喜说完,把手里的伞放到她的手心,弯腰拿起地上另一把靠在门边的雨伞,她指了指大门,用眼神询问她是否要一起出去。
付子衿顿了顿,今天的雨是被风吹斜了吗?她明明站在屋檐下,手分明是热的,心为何突然感觉有些发凉呢?肯定是雨太大了!刮着刮着,就吹进了屋檐下。
她努力去辨别金欢喜脸上的情绪,过了半晌,却只看出了平静。金欢喜真的长大了,她已经很难再从表情上看出她在想什么。
金欢喜要走了,已经撑开了伞,她迈出去了一步,却停步片刻,又收了伞,转过身,把有些化了的东西放在她的手心,才真正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