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眼看那枚针又要扎下去,慕慈心终于忍不住心疼,几乎颤声喊道,“你给哀家住手!”
大婢女扶着她不住地替她抚着心口,不知如何劝解。
慕慈心闭眸,眼泪不觉落下:“你要哀家如何?”
尉迟睿这才放下手中银针,同她提出条件:“颁发诏书昭告天下,明瑜帝退位,新帝楚宁继位。”
大婢女知晓慕慈心几乎已无心神应对,代为喝道:“皇帝如何由你想换就换?”
古往今来,皇子继位,党同伐异,有识趣的皇子不干权或许还能封个闲散王爷,可如今这局面,端王若上了位,又会如何折磨陛下?
可要太后放弃自己唯一的儿子,只顾江山,太后又如何忍心。
“端王得民心,才德兼备,莫非担不起这皇帝一任吗?还是说,这行事无端的楚玉更适合一些?”尉迟睿捏起楚怀瑜的脸,问她。
大婢女面色肃正:“陛下固守楚国江山十三年,朝堂上忠奸分明,朝堂外怜惜百姓,才德如何比不得端王?!”
尉迟睿并不在意她的话,松开楚怀瑜的脸笑着说道:“任你如何巧言令色,如今陛下在我手中,这江山和陛下,太后可要想好到底选哪一个。”
慕慈心跌退一步,似乎卸了全身力气:“哀家……如你所愿。”
以身入局
荒废的泯州知府内,断情走近已然烧毁的房门内,面向坐在废墟中的人禀道:“将军,楚宫有新消息。”
这段时日,将军似乎又回到往日,成了那个不苟言笑的杀神,又或是更甚。
他时长就这么坐在废墟拿着一件小皇帝穿过的衣物愣神。
见他这会儿没动静,断情又道:“说是楚太后颁发了一条诏书,昭告楚怀安为帝。”
袁沃瑾终于有了动静,转眸看他一眼。
看着他手中捏着的衣物,断情心生一计,故道:“听闻楚宁继位,要将先帝楚玉用过的物件一把火烧掉,一件不留。”
袁沃瑾闻言怒起:“他楚怀安敢!”
断情怯意,无辜道:“那是楚国皇家的事,我们也管不着啊。”
心中却在腹诽:怎么跟烧了您的嫁妆似的?
见着袁沃瑾转身就走,他急急跟上:“将军您去何处?”
袁沃瑾:“去楚宫!”
楚宫新帝继位大典,朝臣只知楚太后颁发诏书,不知其详内,但朝中局势微妙,众人可见,故而大多朝臣告病家中,不敢参朝。
尉迟睿不在意来者多少,他的目的已达,楚国无人再敢欺辱楚怀安,岭雪泉下便会瞑目。
诏令宣读完毕,尉迟睿合上诏书走向龙椅,弯腰呈递手中诏书:“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底下的朝臣也都朝着身着龙袍的楚怀安跪下,齐声高呼万岁。
然而此时,尉迟睿脖子上却多了一柄剑。
尉迟睿侧眸看向颈间剑,迟疑地抬头:“陛下……”
众朝闻声抬头,俱是惊色,而楚怀安早有安排在先,让御卫军带着一众朝臣至偏殿,才又目向尉迟睿。
“我有话问你,”他并以“朕”自称,而是以“我”,“当年我与玉儿一同坠下山崖,可是你在马上动的手脚?”
尉迟睿顿息良久,才回道:“是。”
楚怀安又问:“后来我娘带着玉儿去祈福,途中遇险,可也是你暗中派杀手要伤玉儿,才致使我娘中箭?”
尉迟睿神色隐忍,还是答了一字:“是。”
楚怀安失望地看着他:“我同我娘拼死都要护住的人,你却百般陷害,你在乎的根本不是我娘的幸福,而是你心中抹不去的恨意。”
尉迟睿闭眸不言,似乎对此无可解释。
楚怀安又道:“你以为你这样做就能弥补我娘的死吗?”
尉迟睿掩住眼中悲色:“宁儿……难道你不恨你父皇,不恨同你抢了父亲的母子吗?”
楚怀安收住目光,眼中含泪:“自然恨他们,可是娘说过,最该恨的人是父皇,父皇已去,这世间与我有恩怨之人已无,是你让我牵扯在这场风波中,不得善果,你可曾问过我可愿当这个皇帝?”
他轻缓心绪,又看向他:“玉儿是你看着长大,你如此伤他,就一点也不心疼吗?”
听他再次提及楚怀瑜,尉迟睿悲凉一笑:“是啊,那孩子是我亲手看着长大,当初我恨不得亲手掐死他……”
可是……那孩子,却对着他笑。
那么小的孩子,含着小舌弯着月牙儿似的小眼睛咯咯笑,在他伸手之时甚至抱住他的手指啃咬,他鬼使神差就这么放弃了掐死他的机会。
可后来无数个日夜,他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下手,但是小太子天真无邪的笑脸让他下不了手。
当年狩猎,他有意让他跌下山谷,在马上做了手脚,可最后却是宁儿救了他,当他看到属于岭雪的信物别在他发间时,他再一次轻易地放过了他。
后来他同岭雪出宫,他再次下定狠心要让他有去无回,可岭雪替他挡下了所有……
岭雪临终前委托他照顾好宁儿,以及,莫要再伤害那孩子,她不想宁儿卷入这一场纷争。
“玉儿心思单纯,绝不是那伪善之人,若好好教导,将来必定是位明君,可护得宁儿一世安宁,我不愿他们兄弟二人为权反目成仇,啊睿,是我负你,你我的缘分来世再续……答应我,不要再做任何伤害那孩子的事情。”
尉迟睿不忍再想:“宁儿,你又是如何知晓这些?”
“你藏得很好,可凡事都会有漏洞。”此时从大殿外走进一人,尉迟睿侧头看去,是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