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
李肆时隔了近一个月再次回到了安南镇。这一日,连绵了几日的春雨终于停了下来,天空狠狠地放晴了。镇子上变化不大。余韵茶铺关了,顾家大门紧闭。除此之外,街上照样是人来人往,老百姓还是一如往常朝九晚五地生活着,无非是茶余饭后又多了几个新的谈资。
这个镇子算不上大,除去顾家大院,从南到北走一遍也不过个把时辰。要打听一个有些明显外貌特征的女子应该不会很难。
李肆以魂体的姿态在街上晃悠着,若想要向人打听,他就得找一副人的躯壳。本想着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哪家有将死之人,不巧这天遇到的所有人个个都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他逛着逛着,一路逛到了镇子郊外的河边,看到有一人趴在浅滩上。他赶忙凑了过去,蹲下来打量着他。
此人是一彪形大汉,身材魁梧,看着像是混江湖的。他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地儿,血肉淋漓,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斗是逃命到了此地。
他仿佛感觉到了李肆般,撑起眼皮看了一眼,只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仿佛就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低声呢喃着:“玉玺……师父……救命。”
李肆歪着头看着他那张被血模糊了五官的脸。心想:这人是不成了。他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背,说:“兄弟,上路吧。”
男人的身躯自此死去了,魂体留在了原地。过一阵子就会有鬼差上门收人。
李肆趁机钻进了那具皮囊,他站了起来,到河边清洗了一番。附身时产生的一些微不足道的法力愈合了大部分伤口,虽然不至于全部痊愈,但足够让附身的鬼差行动自如。虽然伤痕累累,但这副身子可比春桃那小丫头的结实多了。除了满脸的络腮胡有些扎手之外,李肆非常满意。
他甚至动了“要不先去顾家揍顾长卫一顿再说?”的念头。但是很快他就摇摇头,把这种不务正业的想法抛掉了。
李肆在身上搜罗了一番,摸出了十枚铜钱。意外之财让他心情大好,他脚步轻快地上路了。
李肆回到了顾府,他沿着顾家的矮墙外的小街,从里到外一圈又一圈地绕,果然在绕到第三圈时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位英雄,可是在找什么人啊?”
找的就是你啊,算命先生。李肆不慌不忙地转过身。
白日之下,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看起来更加贫困潦倒了,他佝偻着背,两只手背在身后,一笑,眼角的皱纹就热闹地拥挤到一块。
“想跟先生你打听个人?”李肆抱了抱拳说道。
“嗨呀,英雄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看出老夫是做什么的?”老先生说着朝他伸出了个手掌。
李肆看了看老头的脸,又低头看了看他的手,从口袋里一阵摸索,在那摊开的掌心上放上了十枚铜钱。
“这位英雄,您是不是看不起老夫。”老头的脸部抽搐了几下,“要一两银子。”
“没有了。”李肆拒绝得干脆利落,坑蒙拐骗他并不擅长,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相待。
老头掂量着这几枚铜钱,思忖了一会儿。“老夫有一法子,能让这些铜钱一变十,十变百。就看英雄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老头把李肆领到了个小赌场里。与其说是赌场,不过就是几个破木头支起来一个帐子,里面摆了几场破桌破椅。如此便成了个小小的聚赌之地。一群不务正业的男人正在里面赌博吆喝,脏话横飞乌烟瘴气。
“靠,他妈的老子又赢了哈哈哈哈。怎么样,干死你们这群穷孙子,今天终于轮到老子发财了。”声音来自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他一脚踩着凳子一边摇着骰子。李肆对他的第一印象便是:很欠揍。
老头凑到李肆跟前小声道:“这人赢了一上午了,手头正好有一两银子。”
李肆哼地笑了一声。地府原先也盛行过一阵子赌博,虽然有明文禁止,然而小赌怡情,人就算死了也是有爱赌博的,但他们都不愿意跟李肆赌。
也不知道李肆是什么福神附体,他总是赢多输少,运气好的时候能让对面赔的倾家荡产。久了大家都不愿意与他玩了。于是李肆一看到不带他玩的赌局就上报,一报一个准。后来地府的赌博之风就渐渐消失了。
如今到了人间可以放手一赌,简直是正中下怀。
“这位大哥,可否跟我玩上几把?”李肆乐呵呵地对那麻子说道。这种人一看就是赌博场上的肥肉。只有经常输的人才会为一时的运气欢欣雀跃。真正的好手永远是沉默的,因为他们对赢已经太过熟悉了。
围观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怂恿起来:“王二麻子,上啊。你不会赢了钱就想跑吧。”“就是。今儿你运气好,不用怕他。”“这把再赢了请哥儿几个喝酒啊。”
“行啊。来吧。赌多少?”王二麻子很是乐意。
“我没多少钱,随便玩两把。”李肆说着把十枚硬币放在了桌子上。那王二麻子一脸不屑地笑了,推给他俩骰子和骰子杯,“行!你赌大还是赌小。”
“大。”
两人开始摇晃起骰子杯来,骰子在杯子里哗啦哗啦飞舞着,王二麻子一脸坏笑地盯着李肆,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李肆选择了视而不见。
两人几乎同时停下。
第一轮,李肆十一点,王二麻子七点。李肆赢。十枚铜钱进账。
第二轮,李肆赢。二十枚铜钱进账。
第三轮,第四轮,都是李肆赢。他现在一共有八十枚铜钱了。
在第五把时,王二麻子的脸上终于有些挂不住了。其实投骰子并不是单纯地看运气,通过控制摇骰子的力度和角度是有可能影响一些点数的出现概率的。李肆百无聊赖地在地府里活了两百多年,有的是时间研究这些无聊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