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酒点点头,把剩下的六名弟子分配好:“晌午的时候,咱们在驿站大堂汇合。重师弟,你还有什么话要叮嘱我们吗?”
“此次下山历练危险重重,昨日遇到一群药人,今日还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在等着咱们。总之面对强敌跑为上策,探明敌人强弱之前,千万不要暴露自己的全部修为。”
重雾夕将传音符分给众人,带着宗政澜向散集所在的方向而去。
当下正值旭日初升之际,天边霞光万道,晨起的鸟儿飞离枝头,去赶萤镇的早市。
清脆的鸟鸣掠过山涧,融于热闹的叫卖声当中。萤镇的小鸟不畏生人,还会向他们讨要水米。
正月灯市,二月花市,三月蚕市,四月锦市,如今正是深秋十月,十月酒市,重雾夕从乾坤袋里拿出玉令春瓷壶,若是能带一壶美酒回玄清宗,玄穆师兄一定会开心的。
然而散集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多玄清宗弟子?”
重雾夕原本以为散集是凡人的集市,会有许多凡人摊贩售卖点心包子,胭脂水粉,剑穗扇坠。
然而他踏进集市,却看到很多穿着山水云梦道袍的玄清宗弟子。
“凡人集市有市令官管理,自然不需要我们巡查。”宗政澜解释道,“散集是由修道之人组成的集市,不受市令官所辖。”
穿着山水云梦道袍的是玄清宗外门弟子,穿着寻常衣裳的则是散修。然而街边还坐着一伙人,身披八卦衣手摇鹅毛扇,看起来很像江湖骗子。
重雾夕有些懵:“你可知晓那些人的身份?”
宗政澜摇摇头:“不知。”
一名穿着山水云梦道袍的玄清宗弟子正在摆弄手里的仙草,重雾夕凑到他身边:“这位师兄,请问一下,那些穿着八卦衣的是什么人啊?”
“那些都是江湖骗子,别理他们。”
“你不是江师兄,不,江师侄吗?”重雾夕盯着他,“你是玄穆师兄的亲传弟子江……!”
江炎抬头望天:“什么江炎,我不认识。”
重雾夕沉默地盯住他。
江炎拿起放在一旁的帷帽戴上,压低声音道:“小师叔,我已经七十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你就让我在萤镇了此残生吧。”
重雾夕叹口气:“上不正,下参差,玄穆师兄每日逍遥自在不拘一格,追云峰的所有弟子全被他教坏了。”
“倒也并非如此,我们追云峰的裴师弟还是很好的。对了小师叔,裴冬与你们在一处吧?”
重雾夕点点头。
“我要做生意了。”江炎把脸蒙住,“内门弟子不得随意下山,小师叔你可别把我出卖了。”
离开江炎的摊位之后,重雾夕找了一处空地坐下:“要不咱们也做些生意?”
“内门弟子每月所得修炼资源,是外门弟子的十倍之多,外门弟子须自行赚取修炼资源,于是便有了散集。”
宗政澜瞥了一眼重雾夕腰间的亲传弟子令牌:“你一个亲传弟子若是与他们一道做生意,他们或许会觉得你有意侮辱。”
重雾夕笑着逗他:“金堆玉砌的小殿下竟然懂得这些,师兄我十分佩服。”
“你若对此间之物无甚兴趣,便换一个地方。”
“其实我想去凡间的集市逛一逛,听说凡间的集市很热闹。”重雾夕站起身,“散集虽然人多繁杂,却也是井然有序,没什么可巡查的。”
他原打算去江炎的摊位面前道个别,却被一个身披八卦衣手摇鹅毛扇的青年叫住了:“这位道友,请留步。”
重雾夕回过头:“你要为我卜一卦?可我不信命由天定。”
“这位道友的命格于十四年前发生巨变,只是道友不信命,我便为道友算一下姻缘。”青年笑了一下,“道友的姻缘在五年之后,冬末初春,红鸾星动,至于道友的命定道侣,则要往身边去寻。”
重雾夕怔了一下,而后从乾坤袋里掏出五块上品灵石,递给手持鹅毛扇的青年:“多谢。”
青年目送着银发浅瞳的漂亮少年走远,喜滋滋地将五块上品灵石装进乾坤袋里:“这钱真好赚,这位道友真好骗。”
一名少年凑到他面前:“师兄,你是如何让他相信你的胡言乱语的?”
“我这胡言乱语可是有讲究的。”
青年慢吞吞地摇着鹅毛扇:“那位道友年纪不大,身上穿着玄清宗的山水云梦道袍,三大宗门每逢二十年举办一次宗门大选,那位道友应是十四年前拜入玄清宗的新弟子。”
“我说他的命格于十四年前发生巨变,也不算胡言。”
少年竖起大拇指:“师兄真是高明。”
“至于姻缘,原本就是有迹可循的。那位道友身边的小殿下眼里皆是关切情意,若我的话能成全一桩良缘,也算积德行善了。”
“况且与凡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同,修士的道侣往往是身边陪伴之人,我让那位道友往身边去寻,也不算胡言。”
青年摸了摸心口:“骗人钱财终究有违道义,你去善坊捐些银子,挽救一下师兄我岌岌可危的道心。”
少年吃惊地张大嘴:“方才那位面容俊美的道友竟是宗政澜殿下?”
青年无奈极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就是要耳聪目明,昨日紫气东来,大家都知晓西陵王朝小殿下在此地渡雷劫,只有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注意到了那位道友的赤色瞳孔。”少年有些委屈,“只是我以为真正的小殿下会掩饰自己的身份,不会将如此明显的赤瞳示于人前。”
“那是你不懂帝室一族的真凤血脉。”青年将钱袋系回腰间,坐在地上用鹅毛扇遮住太阳,“天气真好啊,快来下一个道友让我骗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