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遥天生不是唱歌的嗓子,高音上去,低音下不来,他唱得降了几个调,只在中音部打转,听着说不出的伤感。
好端端的,怎么唱起了送别?
司煜深放下手机,转动轮椅出了房间,只见安遥坐在客厅连接着院子的门槛上,身体随着歌声轻微摇晃,他在快唱到副歌的部分时,声音一顿,又从第一句开始唱。
周而往复,仿佛不知疲倦。
司煜深听了会儿,在歌声又一次顿下时,开口道:“怎么突然唱这个?”
安遥闻言侧过身,他双臂撑在身后的客厅地板上,下半身沐浴在院子的阳光下,上半身在屋子的阴凉中。
“我在想,小白听到这首歌说不定会回来。”安遥捞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脸上的汗,擦完便又要开口接着唱。
司煜深见安遥神色认真,不禁开口提醒:“可这首歌叫送别,一般在告别的时候唱。”
“我知道!”安遥解释,“是院长伯伯说,每一次离别都是为了下一次遇见,所以我们外出的时候,一听到这首歌就知道该回去啦!”
听安遥这样说,司煜深对他口中的院长伯伯起了好奇,他知道安遥在安家不受待见,除了重要节日回安家参加聚会,其余时间都是住在外面。
他得到的资料显示是安遥从小被安家一个老仆人照顾,两人住在远离市中心的一座小楼。但听安遥这两天的描述,他的资料似乎有误?
“长亭外,古道边——”
正想着,歌声又响了起来。
安遥似乎是坐累了,此时支撑在身后的两手没有动,仰着头就唱了起来。
司煜深自幼接受的教育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哪怕是学校上音乐课,也是站得板板正正,用最标准的位置进行发声。
像安遥这样随性恣意,是他从未有过的。
司煜深也摸不清自己抱的什么心思,或许是觉得把小白吓跑自己也有责任,他到房间拿上手机,回到客厅,默默陪在安遥身边。
可惜的是小白并没有get到歌声的涵义,又或者她早就跑远了,总之直到午饭时间,也没看见任何毛茸茸的身影。
安遥不开心地屈起双腿,把头埋进手臂。
司煜深见状正想要不再安慰两句,只见安遥突然跟弹簧似的跳了起来,“到点了,吃饭!”
司煜深被吓得一激灵,得亏他是坐在轮椅上,不然这一下能把他吓得后退。
“你不难过了?”他忍不住问。
“那已经是早上的事啦,现在是中午,我怎么还能为早上的事难过呢?”安遥坐了太久,冷不丁起身关节还有些僵硬,他抻抻胳膊、压压腿,“反正无论发生什么,饭还是要吃的呀,觉还是要睡的呀,而且你说得对,她可能只是出去玩了,只要我们不搬走,肯定还会遇到的!”
听到搬走两个字,司煜深心底跳了一下,他想正好,他再住个两三天就搬走,到时候不耽误安遥养猫。
中午安遥依旧炒了两个素菜,司煜深隐隐猜到安遥可能只会炒素菜,不过他这个只会煮面的也没资格嫌弃就是了。
下午一点多,郁青联系的修空调的人来了,小院地点不好找,工人师傅沿着绥安村河边,一路打听了好几户人家才找到这个小院。
师傅踩着梯子把两个房间的空调都看了一遍,最后摇摇头,“这空调型号太老了,又这么些年没用过,不行啦,有的零件想买都买不着了,只能换新的。”
听到这个结果,安遥局促地揪了揪衣角,扭头看向司煜深。他知道买新空调是要花钱的,而且不便宜,不然疗养院早就换效果更好的空调了。
他现在身上最值钱的就是安芙送他的那部手机,再就是他衣柜里挂着的那几件衣服……
不等司煜深表态,师傅又说,“不过我得给你们提个醒,我刚才看了眼,咱屋的线路都挺老的,换了新电器估计是带不动。”
“什么意思,是说我们换不了空调了吗?”安遥问道。
“可以这么理解,我只是说可能,不是绝对,主要是看你们这挺偏的,真烧坏了电路,想修也挺麻烦的。”
“伯伯,那你看这个能用吗?”安遥把连着两天熬夜加班的铁片风扇拖了出来。
“嘿,这可有年头了!”师傅脸上露出怀念之色,他插上电源让风扇运作起来,房间顿时满是轰隆声,“对就这动静,我小时候不听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