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是我在天上冲你眨眼。
叶庭合上了本子。
“超乎你的想象,对吧?”冯诺一问。
遗书,一般都是对亲人的留恋,对过往的感怀,对岁月短暂的叹息。他原以为,文安会在绘本里,画下他们一家人的日常,再对叶庭说出从未出口的爱意。
但没有,这封遗书里,都是对彼岸——对死亡——的美好愿景。
通篇只说了一句话:我去了一个很好的地方。
叶庭深吸了一口气,把绘本递给冯诺一。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居然能乐观地看待死亡,”冯诺一感慨道,“真了不起。”
有生以来第一次,叶庭对冯诺一的理解感到惊讶。
“不是的,”叶庭说,“他一点也不乐观,他很害怕。”
大概是文安装的太好了。面对疾病和疼痛,他一直那么平静,所有人都觉得他很坚强。
文安确实很坚强,但是……
叶庭想起了抱着玻璃缸哭泣的少年。
恐惧,会在不经意的瞬间流露出来。
“他很害怕,”叶庭说,“所以,他把死后的世界写得很美好。”
他想说服自己,死亡没有那么可怕。
然后,再说服别人。
我去了很好的地方,你们不用难过。
冯诺一看了看他,接过了绘本,从头到尾再翻了一遍。
叶庭是对的。他始终是最了解文安的人。
“他很害怕,”叶庭看着绘本上的蓝眼睛男孩,“我却不在他身边。”
就在那一瞬间,他做出了决定。
北京17岁(22)
一家人赶到医院时,文安正仔细地咀嚼一块苹果,看到冯诺一的脑袋探进来,立刻坐直身子,神情紧张。
他知道他们是去接叶庭的。
“对,”冯诺一戳中他的痛点,“他回来了,就在我们后面,刚去给你买水果了。”
蓝眼睛心虚地乱转:“他……他……”
“哦,还有,”冯诺一说,“他刚看过你的遗书,脸色可吓人了。”
文安发觉自己抖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输液太冷了。“他生气了?”
“是啊,”冯诺一故作严肃,想吓一吓孩子,谁让他故意隐瞒病情,“气得要死,把行李箱都踹翻了。”
文安泫然欲泣。“我怎么办?”他向有经验的人求救。
“认错态度要诚恳,”郑墨阳说,“方法要多样。”
冯诺一翻了个白眼。
“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郑墨阳又说,“你现在躺在病床上,他再生气,也不会把你怎么样。装装可怜,说伤口很痛,他肯定就把其他事忘了。”
冯诺一斜眼睨他:“你就不能教点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