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硕强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一下子拿出两个分给许招娣,剩下的四个连同屉布包好了,一同递给周娘子,“周姐姐都拿去,但凡我们姑娘能照顾到的,义不容辞。”
许招娣拿起手里的一个包子,又递给了她,“阿硕姐姐,奴吃一个就够了。”
阿硕原样推了过去,“切”了声,一副你想多了的表情,“我才不和你客气。只是我想跟着姑娘练功,自己这身子太重,想要轻盈一些。你莫要拖我的后腿!”
许招娣这才半信半疑地收回了手,当着两个人的面,背过身,不好意思地吃了起来。
阿硕悄然咽了咽口水,靠近周娘子问道:“方才提到萧六是个好人,周姐姐,这话如何说起?”想了想又觉得这句话问得,颇有些贬损的意味在里头,又改成,“萧六性子有些古怪,我是担心他办事不知轻重……”
“不不,不是这样。”周娘子连忙为萧六作证,又将方才对许招娣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听得阿硕沉默了一瞬后,连连点头。
许招娣匆匆咽下剩下的包子后,这才说道:“阿硕姐,快将今日的好消息告诉周姐姐。”
“是了是了。”阿硕眉飞色舞地说了缝制冬衣的事,又说了义军将士的人数,好奇地问道:“周姐姐,你觉得这样安排,需要多少人才够?”
“两万多人?”周娘子咂舌道:“那一百名绣工我瞧着都可以留下,赶制到入冬都不一定能全部供应上。”
“这也正是我比较担心的。”
陆南星拿着一张画好的军服图样走到周娘子面前,“目前来看,红色的布料稍微多些。我便想着把衽领和袖口处,都用红布封边。这个宽度我也标注了,是否就用这个尺寸,你来做主。棉花必然不够,我会找人打听邻近哪些地方可以收一些。另外,为了提高缝制速度,我会去大营里大概估算战士们的身高,除了极个别的,大多数人取个中便是。”
周娘子听到让她做主,这辈子都没这般被尊重过,悄悄狠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忍着疼赶忙站起来称是,又问:“那还需要绣纹路么?”
陆南星说不必,“简朴大方为佳。将领们的衣裳图纸,过两日我再给你。今日你先回去思索下,这活儿日后怎样干,这两日我尽快确定好地点和相关事宜,会再派人接你来。”她又拿了一包银两,交到周娘子的手上,“这里大概是一百两,按照每人每月五钱先支付了,剩下的你算算给修建城墙的苦力补上工钱够不够。若不够,你将数额报给我,我来想办法。”
“姑娘大恩大德……”周娘子扑通一声,双目含泪地跪下磕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陆南星示意阿硕和许招娣将其强行扶了起来,道:“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在我这里可不兴下跪。日后你若有何难处,随时来找我。”她示意阿硕陪着千恩万谢的周娘子去找萧六套车,自己转身回了书房。
阿硕拍了拍许招娣的肩,“你先陪周娘子在院子里坐上片刻,我想起了一件事要请示。”她追进书房,这才悄声道:“姑娘,方才萧六和奴说,周娘子家的小孙子病了,像是长期饿肚子导致的。”
陆南星当即表示,“你记着这件事,明儿找个大夫给瞧瞧,再悄悄儿的送去一些鸡蛋。”
阿硕欢喜地福了福身,“奴替周娘子谢过姑娘。”
陆南星看着她欢快地离开,由周娘子家受饿,想到动辄一百个绣工,吃饭安置也是个问题。
都安置在大营里也不方便绣工回家,在帅府更不现实。
她想起阎少康宴请的别苑……那个地方原本是一名仗着金贼发家的土财主府邸,自金贼败走后,土财主怕义军砍了他的人头,也携带家眷跑路了。
将那里稍微整理下,绝对能放下这么多人。
届时,再安排一个厨娘负责伙食,这件事便可一步步推着走了。
林氏和陆南星想的一样。
阎少康整日里大半辰光都扎在别苑里与一帮趋炎附势的人鬼混,还给他爹阎兴邦荐了几名南边虏来的小妖精叫什么瘦马,从未将她这个继母放在眼里。
如今她怀有身孕,且萨满太太说瞧着是个男胎,这可给她高兴坏了。只是还未过三月,不敢将这件喜事告诉大帅。就连方才服侍他,都不曾像以往那般花样百出,只推脱自己身上不舒服。
此刻,瞧着他一脸餍足地靠在床头哼着小曲儿,趁机将和陆南星商量好的事捡重点说了一遍。
阎兴邦一双肉眼倏然睁开,目光灼灼地看向刚刚穿上丝衣的林氏,“这法子是你想出来的,还是那丫头?”
林氏系着衣带,故作娇羞道:“是妾身见陆丫头提出盘库,想着如此之多的布匹也带不走,便商量着不如帮大帅做个顺水人情。”
阎兴邦“唔”了声,似笑非笑地目光打量着林氏,“如何能将这人情记在老夫身上,而不是她自己身上?”
林氏心中一紧,面上笑道:“陆丫头自然是说以妾身的名义组织绣工缝制,日后以您的名义将冬衣发放下去。”心中暗忖:大帅如何这般堤防陆丫头,难道是大营那边出了什么事?
阎兴邦这才这才稍稍放下心,一把搂过脸上潮红未退的林氏,大手在她的颈间摩挲着,不放心地问道:“陆丫头甘愿损失那样多布料,就没提什么要求?”
林氏眼珠一转,道:“妾身忖度,陆丫头应是听闻自己风评欠佳,有意舍物换好名声。她还提议将别苑腾出来,给那些绣工们用来做活。毕竟要赶制两万多件衣裳,这几日征上来的绣工也有百名呐。就是不知,大公子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