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条件基本与钱粮息息相关。这年头别说义军,就连朝廷地方官员都无法应允。
陆南星却起身说道:“我全应了。”
萧六见她答应的如此痛快,嗤笑道:“空口无凭,拿什么信你?”
顾炎之早已起身从书房端来笔墨纸砚,意图再明显不过。
陆南星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润了润笔便将方才所应之事逐一列在上面。
顾炎之很是意外她的字竟然这般苍劲有力,看上去至少有二十年的功底,不肯承认在心中对这位夜叉有些刮目相看。
陆南星写完后才想起方才忘了改笔体。写都写了,她吹了吹墨迹未干的纸张,抬头看向萧六,“诚信是相互的。”
顾炎之却抢先签上了自己的名讳,并正式钤印。
陆南星想到萧六许是目不识丁,既然大名鼎鼎的顾炎之都肯签上名讳,她也没什么可担忧的,面上却仍旧调侃道:“萧六,届时你可别赖账,说这名是山长签的不作数。”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外传来大力撞门的声音,伴随着叫喊声:“陆妹,你在不在里头?!”
贺云敲开了门,看了眼萧六身后的陆南星,拱手道:“老师,大哥,阎少康带了很多人,包围了书院。”
“他不是我唤来的。”陆南星感觉自己身上有几百个嘴都解释不清,抬腿就往门外走去,“我让他迅速离开便是。”
贺云想起她上次大闹书院,冷哼道:“出去后转身带人攻打书院,以往这种腌臜事,也不是没干过。”
陆南星从未被人如此轻视过。气闷之下却也无法怪他出言贬损,原身胡作非为的帐还得上一段时日,此刻解释都是多余的。
阿硕不忍自家姑娘被书院里的这帮人如此看轻,忍着疼,站在墙角下朝着她喊道:“姑娘,你踩着我上去。”
贺云见萧六的目光里隐约有种猫捉到耗子后不急于吃掉,反而颇有兴趣玩耍逗弄地感觉,不知道大哥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这门外遍布义军,他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给陆夜叉制造难题。
陆南星看着阿硕的狼狈样子,真心不忍踩着她上去。
阿硕却转头横了萧六一眼,挺起胸脯道:“姑娘放心,这点皮外伤算不得什么。”并拍了拍肩膀,蹲了下去。
墙外的喊声越来越大,大门马上就快要被撞开,陆南星只好将心一横,用力抠着墙缝尽量双手吃劲儿,慢慢踩上了她的肩膀。
阿硕龇牙咧嘴地紧握她的脚踝,使出吃奶的劲儿慢慢起身,随着背部一阵剧烈的刺痛,伤口应是崩裂了,不断有热流顺着背部流了下来。
她忍着疼痛,大声说道:“姑娘放心,阿硕这名字也不是白叫的,平日里的饭量也不是白长的。你瞧,婢子不费吹土之力就站起来了,回去后你可得好生补补,你也太轻了。”心里将萧六祖宗八代都骂了一遍。别以为没有你们男人,我们女人就做不了事!
“回去后咱们主仆二人一起补。”陆南星一通夸赞后抠住围墙上的砖缝,下意识尝试着提了提气,没想到竟然轻松地蹿上了墙头。她这才瞧见,阎少康带了不少人马。
此时站在最后的士兵发现了她,队伍里不断传来窃窃私语声。
陆南星索性让他们传话,省得扯脖子喊人。
萧六眉头微蹙,目光死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陆南星倏然间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她忍住没有回头。能否令书院上下对她的印象有所改观,就看她如何与阎少康周旋了。
阎少康见她站在墙头被众人指指点点,心中不满她仍旧如此粗鲁,也让他失了面子。打马过来时,虽敷衍地问了句,“陆妹,你有没有受伤?”扭头便下令,“来人,给我把门撞开,将里面的人统统拿下。”
“谁敢!”陆南星指着士兵大声喊道:“今儿谁若撞门,统统五十军棍处置。”
众人知晓她有夜叉之名素来严厉,此时听她如此气急败坏地下令,纷纷看向阎少康,一时间不知该听谁的。
陆南星垂眸看向骑在马上的阎少康,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义兄,你带人先回去,稍后我会向义父禀明一切。”
阎少康得知她被围困在书院,带人来救,还以为就此能稍加改变二人之间的关系,谁知她竟然当众如此疏离,不给他面子。
众目睽睽之下,他面色不虞地斥责道:“不得胡闹,我扶着你下来,剩下的事交给我处理。”又打马往围墙更近了几步。
陆南星丝毫不示弱,冷冷呵斥道:“阎少康,你立刻带人撤离此处,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去大帅面前参你个扰乱公务。大帅最是公正无私,就算你是血亲也避免不了公堂上当众对质,若你想闹得全军上下人尽皆知,我奉陪到底。”
众人从未见她气势如此冷冽威压,说出的话犹如冰棱那般处处针对大公子,不由得在底下窃窃私语。
“你!”阎少康怒极,飞身越上墙头一眼便看到双目散发出侵略性目光的男人,又是那个马夫!他大怒之下跳下墙头,“嚓”地一声抽出腰间的长剑,看向萧六,“卑贱之人竟敢囚禁主子,我今儿就杀了你!”他大喝一声,单脚借力起身,便以迅捷之势向萧六劈头砍去。
萧六飘然后退两步,反手抄起身后武器架的长刀抵御。
陆南星站在墙头视野极佳,她瞧着二人须臾间争斗了十几个回合。
别看阎少康剑舞得生风,萧六左右躲闪间,出刀便直中要害,逼得他连连败退拿剑抵挡,剑法也开始没有章法的凌乱起来。